村里的学校很简陋,成口字型分布,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可以看见左侧排列着六间土坯大瓦房,依次是一二三四五个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第六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右侧靠大门较近的一片区域停放着各种“二八杠”,靠里是两间基本无隔挡的露天厕所,分别喷写着“男”“女”两个大红字,几块石棉瓦,几堵围墙,一排蹲坑,臭气熏天。中间可以理解为操场。正中间树立着一个简单的旗台,周围散布着枯黄的草屑,没有球场,没有球框,也没有球台,更不会看见足球篮球乒乓球的影子。
教室门敞开着,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有四五列简易的白茬木板,安上四条腿,便是课桌了,凳子是长条木凳,一排可以坐七八个人。没有凸起的讲台,只有一张单独的掉了漆的讲桌,老师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柳条,挥斥方遒的讲解着黑板上的知识,白石灰打底的黑板,一些长长短短的裂纹,伴着一些些小小的孔眼,露出淡淡的白色,整个黑板看上去斑斑点点。
每个年级差不多有四五十人,都是大队里各个村里送来的孩子,年龄参差不齐,但也相差不大。教育改革还没有涉及到偏远的农村,英语?美术?音乐?这些听起来还太遥远,语文数学就是全部的学习内容,一年级和二年级往往还是一个老师带完一个班,教完语文教数学,到了三年级之后才有两任老师分开教学。
妗子领着辰阳来到老师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三四位老师,径直走到一位枯瘦的男人面前,那男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约莫四五十岁,头发灰白,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额头上刀刻着几道皱纹,面如皲裂的树皮般干裂,简单的银白色眼镜下却无法阻挡那双洞幽烛远的目光。白色的短袖衬衣洗的些许泛黄,藏蓝色的工裤裤管稍稍卷起。露出有些翻皮却刷的反光的黑色皮鞋,这便是校长了吧!
“沈老师,这是俺外甥,夜个给你打过招呼了,你看……妗子低身对着的校长轻声道。
“哦,卫辰阳是吧?”,校长闻声放下笔抬起头看了眼妗子又转身对着辰阳问道。
“嗯。”辰阳答道。
“嗯,好……”校长沉吟片刻又说:“哎对了,三年级那个卫曦月是恁姐是吧?”校长问。
“嗯。”辰阳答。
“这名字还真不错,谁给你们起的?”校长问。
“俺爹。”辰阳答。
“那看来恁爹也是个知识分子啊,那你可更得努力了,最起码不能比恁爹差是吧,到时候再见了也得让他刮目相看是吧!”校长说
“嗯。”辰阳拽着裤缝,显得很局促。
“呵呵,别紧张,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学生都是咱大队里的,基本上都认识,以后有啥不懂的谁都可以问,实在不行了恁姐不也在这呢。”
瞟了眼手表又说“走,我领你去恁班。”校长起身,从角落的桌子上拿了几本书和本子递给辰阳,走到离办公室不远的一口“钟”前,拽着钟下的绳子,发出了叮,叮,叮的声音,这就是下课了吧!枯瘦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辰阳的头微笑着向一年级教室走去。
一年级班主任叫赵洪涛,六十多岁的老教师,扎根农村教育三十多年,也算是德高望重了。
沈校长叫住了刚出教室的赵老师,跟他交待了几句后,辰阳被领进教室,妗子回家,不做赘述
课间,辰阳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透过窗户看着低年级的男同学们玩弹珠、摔“面包”、斗鸡,看着女同学们跳皮筋、踢毽子、跳房子,看着高年级的同学们手拉手高喊着“机器灵,砍菜刀”来回冲撞,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辰阳,辰阳!”窗外的叫声将有些失神的辰阳叫醒
“曦月?你咋过来了?”辰阳走到窗边,冲着来人问道。
“我跟你说,恁班里这个赵老师可厉害了,你可白捣乱啊,放学了在门口等着,咱跟玉娇一块回家啊……”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学拉走了。
辰阳回到座位上,单手托腮无意的翻着课本,看着上面的汉语拼音直皱眉,叮叮叮…同样的铃声响起,一群群学生像被狼追赶的羊群似的叫喊着跑回教室……
赵老师拿着柳条走进教室,先在破旧的黑板上写下“小壁虎借尾巴”几个字,然后转身说:
“卫辰阳,你先跟着学,听不懂的下课了找我问,好了,现在上课,今天咱学一篇新课文,我先读一遍,你们跟着在心里默念。”
“小壁虎在墙角捉蚊子,一条蛇咬住了他的尾巴……”
赵老师嘶哑的声音并不好听,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也会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却让初入校园的辰阳内心泛起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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