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八月下旬的桃林已不见粉嫩,羞涩的桃花换成了诱人的果实。
沈茂富家的桃林是两年前栽种的,今年是第一次结果,果子数量不多,大多数是青白的硬桃,偶尔会有几颗长的好的,透着深深粉红色,皮薄多汁,仿佛穿过那层毛茸茸就可以看见软嫩的果肉;也会有些青桃到瘪了都没有长熟。
“你当时就给旁边嘞嘛?”
沈茂富站在桃树杈上,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望着辰阳。
“嗯,眼看着把人捞上来嘞!唉,你慢点,那枝子太软了,那能踩嘛!”辰阳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紧紧盯着摘桃的沈茂富,总怕他摔下来。
“我嘞乖乖,你都不害怕吗?!”
“咋会不怕?一到黑喽就能想起来!”
“以后我可不去那坑里了,太吓人了!”沈茂富一阵后怕的摇摇头,努力的伸手摘下两个熟透了的桃子递给辰阳。
“你起来,我跳下去!”
辰阳向后退了两步,刚要提醒沈茂富小心,却被眼前的景象逗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狂笑,手还不停的指着沈茂富拍打着地面,任凭桃子被他扔了多远。
只见此时的沈茂富正倒挂在树杈上,身体不停的摇摆,活像一只蛤蟆,露出了半个屁股。原来桃林的地面极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很多硬土疙瘩,沈茂富怕跳下去崴着脚,就先坐到了第一根树杈上,想着离地面近些再跳下去安全,不成想屁股上的兜不知何时挂在了树杈上,在跳下去的瞬间便被紧紧的勾住了……
“别笑了,赶紧把我弄下来!”沈茂富涨红了脸,不停的向四面八方望着,生怕有人看见,嘴里压着声音催促着辰阳。
辰阳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在沈茂富怨恨的目光中把他弄了下来,刚脱身的沈茂富使劲推了一把辰阳,辰阳笑得无力,被他一下推倒在地,依旧捂着肚子笑得左右打滚,沈茂富气急败坏扑向辰阳,骑在他的腰上,作势要扒他的裤子,在辰阳的不断挣扎讨饶下,两人才站起身,各自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你要敢跟别人说,你看我不扒你嘞裤子!”
沈茂富满面羞耻的警告着辰阳。辰阳努力的憋着笑使劲点了点头,然后便捡起桃子和沈茂富一起去前院玩儿他刚发明的弹珠去了。
秋风起,白露生,安静的岁月时光荏苒,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二年级的辰阳看着一帮帮新入学的一年级学生,也想起了自己刚来舅家的时候:
“我都给这一年多了啊……”
感叹着,辰阳走进教室,拿出曦月帮他包好书皮的语文书,翻看着上面的在假期就已经会背的古诗,又合上书,默写了起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二年级的学习让辰阳倍感轻松,因为新学期的书本在放暑假的时候就提前发了,无聊的时候,他会拿出来看两眼,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看两眼,或许是因为小学的知识并不深奥,让他暂时有了“无师自通”的本事,基本上要掌握的知识,在刚开学就已经全部学会,这也让他有了更充分的时间去琢磨其他东西。当然,这也让舅更加纳闷:“也没见辰阳写过作业,咋次次还能考第一……”
今年的国庆很特殊,因为是建国五十周年大庆,更是世纪大阅兵,1999年10月1日上午10点36分,当三军仪仗队,陆军、海军、空军、武装警察部队、民兵预备役的官兵们先后踏着一样的足音昂首走过天安门广场时,当一辆辆战车排列成行,一门门火炮昂首挺立,一枚枚导弹傲视长空,一架架战机划破天际时,辰阳也站在电视机前,有样学样的踏着正步、敬着礼,壮阔的场面让他心中一度埋下了以后一定要去当兵的种子。
不知是不是乡里响应了大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也不记得具体是在什么方位,只记得那年国庆有一场戏,戏台上挂着横幅“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
一听说唱大戏,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早早的搬着马扎来到戏台前占好位置,宽阔的空地上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稍有经济头脑的人会在这几天不停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卖一些瓜子花生,雪糕冷饮之类零食小吃,还会有人在不远处扯几块布,搭个简易的棚子,推着炉子做水煎包,胡辣汤,生意异常兴隆。
年纪越大,越能被戏台上的声音吸引,老人们听得更是津津有味,孩子们来到此处则是为了那些馋人的冰糖葫芦,辣片儿,冰汽水,跳跳糖……偶尔出场的刀马旦或者大武生,在台上转转圈或者翻几个跟头也会引来孩子们的欢呼声。
沈茂富是调皮的,他会拉着辰阳在空档期偷摸地钻到戏台子上,摸摸戏服,拉拉二胡,敲敲锣,打打镲,最后在戏班子人员的骂声中灰溜溜的跳下戏台,之后还意犹未尽的琢磨着下回该从哪上去能不被人发现。
这场戏一唱就是七天,一天分上午和下午两场,那些年纪大了干不动农活的老人家们,几乎是场场不落的听了个过瘾,而像辰阳这么大的毛头小子,去了两趟,凑完了热闹也就不再去了。
简单而又充实的学习生活随着戏曲的落幕而继续着。农忙的余热似乎还没有消散,天气就忽然就转凉了,寒霜在立冬早晨开始便厚厚的铺满整个世界。
“姥爷,姥爷,你看“老灰”咋回事!”
辰阳端着剩饭站在堆放着杂物的西屋门口,紧张的看着侧躺在竹床下的“老灰”,正不断的发出急促而又深沉的呼吸声,双眼无神的放空着,眼球似乎不会转动了。
“老灰,老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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