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张蓉放下手中的人民日报,扫视着讲台下的学生,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缸,里面还向外冒着热气,收回手无奈的咽了咽口水,又说:
“这是今年国家领导人最新提出的“****”重要思想,今天是第一节课,啊,还是老规矩,先给大家讲一些课外的东西,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没关系,以后大家上历史课或者政治课应该都会深入学习,所以早晚也都会理解,今天只是先给大家简单的提一下,好了,现在下课,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上数学。”
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张蓉的习惯,每次在节假日或者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之后,她都会从电视,报纸或者史书上收集好资料,然后抽出一些时间讲给学生们听,这也应证了办学之初她许下的诺言。
在张蓉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说笑吵闹声快要把房顶掀翻了,沈茂富双手按着桌子,撑起身子蹦跳着来到辰阳身边:
“卫辰阳,放学了咱去南地吧!”
“这才刚上学啊,你就想着放学了?”辰阳也不看他,自顾自从书包里掏出数学书,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沈茂富一把夺了过去:
“你去不去啊?”
辰阳夺回课本,不停的用手按压被沈茂富弄折了的书皮,没有好气的反问:
“去干啥呀!”
沈茂富凑过身子,讨好似的帮辰阳压平书本,又似乎怕被别人听到,显得贼兮兮的小声地说:
“我夜个从南地那边过,看见那椹子有嘞都熟了,咱去勾点儿去,要不让人家看见,咱又吃不上了!”
辰阳看到他的样子,也被他逗乐了,笑骂道:“你蒙傻子嘞吗?你看谁家嘞椹子不到四月就熟了?”
“我没事干了给这蒙你!”沈茂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猛地拔高了声调:“要不是真嘞你叫我干啥我干啥。”
辰阳见到沈茂富的反应,心想去年就因为晚了没有吃到桑椹,反正摘点再回家也不耽误吃午饭,便一口答应了。
初春的风景甚美,暖阳不像夏日般灼热,轻风不似冬日般刺骨,树枝已抽出嫩芽,野花正含苞待放,鸟儿轻声歌语,鱼儿欢呼雀跃。沐浴着暖日和风,辰阳和沈茂富一放学顾不上回家便先跑到了村南的地头。
“看,没有蒙你吧!”沈茂富爬上田埂边地头的土坡,折了一串桑椹冲着坡下的辰阳显摆。
辰阳踩着松软的土地,来到沈茂富身前,眼前的画面让他哭笑不得,一小片桑椹树尽收眼底,树枝上青翠的小果子绿的扎人的眼,偶尔有几个早熟的,显出暗淡的紫红色,
辰阳看着沈茂富,努力的憋着坏笑,抬了抬下巴,指着他手中那串半青半黑的果子说:“嗯,你手里这串应该熟透了,你摘个尝尝,看甜不甜。”
沈茂富闻言,迫不及待的摘下一颗一口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原本还扬扬得意的脸上立刻扭曲起来,因为苦涩而流出的口水不停的往外冒。
辰阳见状,转身就跑,扭头看了眼扔下枝条飞奔来追的沈茂富,笑着大喊:“嫩大个人了,连熟没熟都不知道,还有脸追我嘞!”
......
看到气喘吁吁又满脸憨笑的辰阳,正帮着盛饭的玉芝不禁也笑着问道:
“慌里慌张的,你笑啥哩啊,今儿个咋回来嫩晚?”
辰阳将院门关紧,趴在门缝上看沈茂富有没有追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书包放下,先跑到水缸前,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瓢水,才抹了抹嘴笑着说:
“沈茂富那个傻不拉几嘞,非让我跟他去南地摘椹子,我跟他说不熟他还不信,揪了一个就往嘴里放,结果把他涩嘞啊……”
舅和妗子闻言,都对视一笑,舅说:“沈茂富那小孩儿不孬,又孝顺还听话,就是一天到晚光想着玩儿”
“赶紧吃饭吧!”妗子边说着边拿了两个馍放在菜盘子上,端着给姥爷送去了。
吃完饭的辰阳百无聊赖,又来到堂屋打开电视,电视里响起了《电视书场》的片头曲:“盘古开天地,地久天长,长话短说,说古论今,今古奇观人间天上,上下千年事,看我电视书场。”
今天要播的是孙一先生的评书《上海滩》,辰阳不满的嘟囔了两句,他喜欢听得是三国水浒封神一类的古代文学,近现代的东西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随意换了两个台,感觉没意思又关上了电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老旧的钟表,已经快一点半了,便早早的去上学了。
来到学校,不免又因桑椹的事情和沈茂富闹腾了一阵。
学校的事不提,放学后的辰阳刚走进前院的堂屋,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只见放电视的桌子上一片凌乱,姥爷的小说被撕的破碎不堪,娘让人捎回来的键盘挂在桌子下来回晃动,键盘上的按键少了一大半,游戏卡撒了一地。
辰阳慌忙走近,看见已经报废的键盘正欲难过,里屋窸窣的声音引起了辰阳的注意,掀开挡帘,“大黄”正趴在床底,露出后半个身子,嘴里嘎吱嘎吱的发出牙齿摩擦的声音,辰阳走近趴下一看,见那狗撕扯的正是游戏手柄,怒气顿时犹如干柴遇烈火直充头顶,辰阳猛地一下站起身,跑到院子里捡起一根棍子就狠狠的敲在了露在床外的狗腿上,大黄吃痛,身子狠的抖了一下,疾速退出床底,呲着獠牙弓着身子发出深沉的呜呜声,待它看到是辰阳时,瞬间又收回了进攻的姿态,夹着尾巴缩在墙角,发出可怜的呻吟声。
辰阳捡起手柄,按键不知去向,线皮已经裂开,露出几根颜色各异的细线,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大黄”,怒气不消反增,抡起棍子又砸在“大黄”的后背上,大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夹着尾巴哼哼唧唧的跑出院子。
辰阳追着来到后院,见它跑到玉杰房间,钻进床底,在里面不断的挪动,手里的棍子够不到,气得他直拿棍子敲地,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叫骂着,见大黄不肯出来,辰阳又跑到石棉瓦搭建的棚子下拿来镐头,反抓着用镐把使劲捅它,大黄似乎被激怒,竟罕见的冲着辰阳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警告主人不要太过分了。
下完地回家的妗子和放学回来的曦月等人听见声音,一齐来到玉杰房间,曦月见状,一把拽过辰阳问道。
“你弄啥嘞,因为啥打它?!”
见辰阳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曦月有些着急的又问:
“咋了啊,你哭啥嘞,它咬你了?”
辰阳摇头,曦月放下心来,语气稍缓的继续问道。
“那你哭啥嘞,你打它,咋你还哭!”
辰阳扔掉镐头,拿出被咬坏的只剩一个“上”键的手柄递给曦月看,又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气呼呼的说道:
“它把咱妈给我买嘞键盘扯坏了,按键掉完了,线头也断了,我到家嘞时候,它正趴床底下给那咬这个手柄嘞。”
辰阳顿了顿,抽了抽鼻子接着又说,还有桌子上其他嘞东西也撒一地,咱姥爷嘞武侠小说也被撕烂完了!”
看着不停抽泣的辰阳,了解了事情的众人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这辰阳,说些“坏都坏了,你打死它也没用啊”,“你不是还有个小游戏机嘞”,“反正你也都玩够了,坏了就坏了吧”之类的话。
又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看大黄还在床底缩着,辰阳抹着泪说了些“你敢出来,看我不打死你”一类的狠话后便又回到后院,把散乱的东西收拾好,试着将键盘连接电视,电视上出现的是一片雪花,失落,愤怒,难过,还有一丝丝的怜悯,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行了,别哭了,一个男嘞动不动就哭。”
看着曦月走近,辰阳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抹眼泪。
“其实吧,坏了也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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