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不算丰盛,一份辣椒炒肉,一份烧腐竹,外加半锅紫菜蛋花汤,吃了两大碗米饭的辰阳轻抚着鼓起的肚子窝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不断的调试节目,不管母亲怎么说都不愿意喝一口汤。
“妈,你别叫他喝啦,他一直都不喜欢喝那些汤汤水水嘞,给俺舅家嘞时候俺妗子打嘞“糊涂”让他喝,他都偷偷喂狗了!”曦月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抹了抹嘴。
“咦,咋一点都不精细嘞,那光吃稠嘞嘛?那不干嘛?喝点汤能药死你吗?……”听到曦月的话,母亲似乎已经忘记今天才是母子二人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有些过早的进入角色,收拾着饭桌的同时,不满的唠叨起来。
“行了!才见面你就别嘟囔了,愿意吃啥吃啥!”父亲佯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又转过身问:“恁俩是在家里待着,还是跟我去厂子里玩会儿?”
二人对视一眼,说了一句让母亲往老家回个电话报个平安,便喜滋滋的跟着父亲下楼了。
园区很大,包含了纺织、家具、毛料制造、食品制造等等十几种产业,父亲工作的大理石加工厂就在进入园区后右手边的第一个厂房。
将摩托车停在车棚里,父亲走近旁边的一排平房,那是工人们的宿舍,叫了几声,便有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跟着父亲走进其中一间屋子,里面还真有不少熟面孔,几个应该称呼叔伯的都是辰阳同村的,再就是亲表叔李宏志和他的同乡,按照辈分也是叫表叔。
“咦,这一穿,也像个城市人了。”表叔换上钢板水鞋,看着辰阳姐弟俩打趣着。
“今个儿都加把劲儿先把外墙赶出来,工地上催嘞急。”父亲笑着将话题引到正题上。
众人都是在午睡中被唤醒,面带微笑的看着辰阳姐弟俩,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了几句,随后就打着呵欠带着满脸的倦意走到房子尽头的水池旁胡乱的抹了把脸,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厂房走去。
表叔跟在父亲身后,来到外车间门口的一间简易房里,房门旁边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厂长办公室,父亲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下料单,看了一会儿放在最上面的CAD平面图,之后便从中抽出几张图纸交给表叔,嘴里不停的说着辰阳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待表叔出去之后,父亲也从桌子下找出一双水鞋,边换上边对姐第二人说道:“等一会儿开始干活了恁俩别在车间里,噪音太大聒耳朵,出去玩儿去吧,就在这一片玩儿,别往园区外面跑。”
说着话,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五块钱交给曦月,又说:“园区里面有小卖部,想吃冰糕了自己去买。”说罢,拿着图纸向车间内部走去。
这个厂房很大,分为三个车间,最里面的车间有四台大型石材荒料切割机,单是上边的一张刀片都比一个成年男子要高;再有一个是放置成品的车间,里面还有几个人带着防毒面具式的口罩,手里拿着手磨机将石头磨成各种奇形怪状;而辰阳此刻所在的车间则是包含了六台红外线桥切机,两台仿形机,两台手摇机,以及抛光机,线条机等等五花八门的机器。
当工人们打开机器后的三五秒钟,辰阳和曦月都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跑了出来,在转动的锯片与石头接触到的那一刻,所产出的噪声就像有成千上万人同时在你的耳朵边上用指甲不停的划黑板,吵得人心慌心悸心律不齐。
二人跑到工人宿舍前面的人工水池边上才算是听不见噪音,这水池呈现“回”字形样貌,中间是实木搭建的凉亭框架,上面挂满了茂密的葡萄架,辰阳看见紫里透红的葡萄,便情不自禁的走进去爬上木柱拽下一串,剥掉皮放进嘴里尝了尝,顿感惊喜的喊道:
“曦月,曦月,这葡萄可甜了!”
曦月还在掏着有些发痒的耳朵目不转睛的盯着车间,听见辰阳的叫声,也转过身走进凉亭。
“你赶紧下来,这又不是在老家,你别爬上爬下嘞。”
辰阳跳下来,坐在长椅上,扯下一小串葡萄递给曦月,说道:“那咋了,家里嘞大杨树我都能爬上去,别说这个了。”
曦月接过葡萄吃了一颗,也不禁连连点头,心里暗赞葡萄的甘甜,坐在辰阳的对面,曦月说道:“这声音咋嫩吵,天天给这里头,早晚不得聋了吗?”
“就是嘞,我看有嘞人都用棉花塞住耳朵了,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光塞耳朵也不顶事啊,你没看还漂了一屋子哩白灰嘛?”
姐弟俩看向车间里,工人们将红外线机台升起,合力将一块足有四五个平方的石头放在上面,切成若干小块后又搬下来放在一旁的铁架子上,几辆叉车在车间里不停穿梭,将已经放满石块儿的铁架子插起,又放到不同的机器旁边进行再加工。这些离不开水的工序倒还好,只产生了噪音,而另一个堆放成品的车间内,那些拿着手磨机的工人,在处理石材的时候,不仅产生了噪音更产生了大量的灰尘,铺满了每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活像一个会动的雪人。
见父亲在车间里转了几圈,又回到了办公室,姐第二人便捂着耳朵冲了进去。
见到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刚吸了一口烟的父亲吐出烟雾,笑呵呵的问道:“吵吧!”
见二人不住的点头,又笑道:“嫌吵就别在车间里待着了,去外面那个凉亭子底下玩去吧,那有葡萄架子,是厂里头接嘞,啥药也没打,想吃了拽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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