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幺姥哭过以后,青春就明显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家里气氛怪怪的,吃饭时姑父和幺姥都不怎么说话,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然后就是只剩下咀嚼的声音。夜里睡觉幺姥也不再让青春睡在主卧而是和姐姐一起睡。并且半夜青春总能被吵醒,隔壁卧室里姑父和幺姥在激烈的争执,他们明显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能听见一些细语。这种情况断断续续十几天后,姑父突然不见了,连着好几天青春都没有看见姑父。幺姥哭的更平凡了,念念姐姐也开始时不时哭。青春问幺姥姑父哪儿去了,幺姥说“姑父去城里办事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一天下午幼儿园下课。本应该来接青春的念念姐姐没有出现,等了好久都没出现,眼看就到饭点了幼儿园就剩青春一个人了,周老师就亲自把青春送回了家,狮子滩并不大又都是一个单位的所以大家住哪儿都清楚。
到了家门口却没人开门,周老师就和青春坐在楼梯口一边玩儿一边等人回来。大概过了半小时幺姥提着菜出现在楼梯口。她双手提着菜,夕阳从背后射过来穿过她烫卷的头发,很多杂毛像一个没修饰过爆炸头。幺姥很久没化妆了,人也消瘦了不少,衣服看上去有点松散,由于背光整个人看上去又黑又瘦一点生气都没有。青春看到这儿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不是他认识的幺姥。
“你们怎么在这儿!家里没人么?”
“我带他回来就没人开门,就坐这儿等你。”
幺姥随后就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屋里有人,幺姥开始敲门,刚开始并不是很用力一边说到“念念,开门!不饿蛮。”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你骗人!爸爸离家出走了是不是,他不回来了是不是,你们要分开了是不是……”青春听见姐姐开始哭了。
“不会的,我们怎么会分开呢,爸爸只是去城里工作去了,忙完了就回来。”
“我不信!爸爸从来没有走过这么久。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你相信我,爸爸过段时间肯定会回来的好么。你先把门开开弟弟还没吃饭,饿了。”
“我不要弟弟,我讨厌弟弟!就是因为他爸爸才走的对不对。把弟弟赶走!赶走!”
嗙嗙嗙!突然间幺姥非常用力的敲着房门,像在发泄一样的用力。敲门声在整个楼道里回响,一声一声的敲到青春的心眼里,使得他跟着一起抖一来,敲一下抖一下。
“刘念,我数三声,马上给我开门,听到没有!一,二,三。”
嗙!又一响比刚才还用力。周老师把青春的耳朵捂住。
“刘念,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不开。”幺姥压低了声音不再吼,但是语气冰冷隐约透着杀气。特别可怕。
姐姐明显被镇住了,沉默几秒钟后门开了,姐姐颤抖的站在门口,活脱脱一直待宰的羔羊。幺姥什么都没说,双手丢下菜拖着姐姐来到阳台上,用力一甩把姐姐甩在了墙角,然后就开始在姐姐背上腿上各种捶打,一边打一边掉眼泪但是一句话也不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的意思。青春看着这一幕整个人从头到脚汗毛直立,心跳非常快。周老师见状跑上去挡在姐姐和幺姥中间。
“别打了把娃儿打坏了,人小不懂事不要怪她。别打了。”
幺姥喘着气跌落在地上默默的留着眼泪,任由姐姐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周老师见幺姥不在动手了就起身默默的把门口的菜拿着关上门走进了厨房并关上了厨房的门。
当时青春只有四岁,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没有哭,只是浑身颤抖的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就好像多动一步就会犯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
幺姥看着青春,又回头看看念念姐姐,良久后她起身到姐姐身边抱着姐姐安慰道。
“疼么?”
“疼。”
“我们明天去接爸爸回家好么。”
念念姐姐抽泣着看着幺姥,又把眼神投向弟弟,再疑惑的看向幺姥。仿佛在问弟弟怎么办。
“弟弟要回四川爸爸身边了。”
轰隆!简单的十一个字,青春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止不住的抽泣,完全停不下来。之后的事青春没映像了,只记得眼前一直很模糊,用手擦干马上又模糊了,他最后只记得幺姥起身走向他,然后他就睡着了。
等青春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睡在沙发上,幺姥坐在旁边两眼无神的盯着斜下方发呆,青春想到下午的情景下意识的一抖,方才回过神来。
“饿了吧。”
青春默默的点点头,幺姥起身走进厨房,端出一碗米饭,一碗青菜豆腐汤。汤是周老师做的很清淡一点盐都没有,就只有青菜和豆腐原本的味道。青春默默的吃着,豆腐的豆味儿很重青春有点难以下咽,梗在喉咙很久才咽下去,这是青春在幺姥家吃过最难吃的一次饭,难吃到之后十几年他都不喜欢吃豆腐。幺姥就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青春,等青春吃完,幺姥慢慢的说。
“青春,我们回四川陪着爸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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