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镇的地界,已经靠近江南,下雪对于镇子里的人来说,是难得一见的稀奇事,每一次下雪,都值得那些闲汉们,温着酒,吃着茴香豆,说上个大半年的。
但是今年却并不是这样。
今年冬天冷的出奇,现在是正月末,春天却一点没有到来的感觉,这段日子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天气冷如同大清帝国的未来一样,让人绝望。
如果是在域外的修真国度,或者一些发达的科技文明之中,寒冷根本不算什么,人们靠着强大的体质,神妙的手段,已经可以无视这么点区区风雪。
但是对于大清的子民,对于昭镇附近的人们来说,这寒冷就要人命了。
昭镇附近的河水都结了冰,听说连鱼都冻死了不少,人畜冻死的,就更不在少数。
富户人家,还可以烧炭烧柴,棉衣暖食,抵御寒冷,那些穷苦的,就只有苦苦支撑,死还是活,全看老天爷。
每当这样的灾年来临,只要往那些穷人聚集的地方一走,看到都是人间地狱一般的惨象,冻死的尸体,蜷缩的活人,悲惨绝望的眼神。
不过,今年的昭镇,格外的不一般,这些聚集的贫民们,虽然依旧面有菜色,但是脸上却带着希冀和满足的神情。
他们早丢掉了身上那些破烂的麻衣,一个个穿着崭新的棉衣,满足的和同伴吹牛扯淡。
从三十里外赶过来昭镇的王小六,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慌张了起来。
王小六今年十三岁,家住在三十里外的熊安县,他是放牛郎,父亲是农民。前段时间的大雪压垮了他家的小柴屋,沉睡的爹爹被活埋,挖出来的时候,已经冻成了冰块。
他还有两个哥哥,王小三和王小四,三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土地埋葬了老爹,可是自己的吃饭也成了问题,没过几天,小三和小四就都饿死了。
王小六本来也快饿死了,但是他运气好,一个善心人路过熊安。给了他一些吃的,几十文钱。
王小六永远记得,那位恩人穿着奇怪的红色披风,胸口还绣了一个字,他不识字,但是听那恩人说,那念“唐,”是一种了不得荣耀。
恩人说,在南边的昭镇有一位姓秦的仙师,正在召开救济大会和吸纳门徒,让他可以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成为同门,再不济也能领到一件棉衣,一口热饭。
此刻,王小六看见许多穷人都穿着棉衣一个个喜气洋洋,心底就慌了,他害怕自己来晚了。
王小六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耳边就想起了一个友好的声音来,“小弟弟,你也是来聆听秦仙师教诲的?第一次来吧?快跟我来,走这边,仙师的讲课马上要开始了!”
王小六有些愚笨,思维很慢,还没有理解那声音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他便感到自己被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热情的拉着,朝着西边去了。
这个人自称赖哥,说是昭镇本土的人士,他老是说自己肯定能很快加入仙唐会,成为仙人门徒,一路上,说了不下十遍,王小六都听的有点烦了。
没过多久,王小六就发现,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小广场上,这小广场上人山人海,但却并不混乱。
因为每十几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和他恩人一样的仙唐门徒,带领着他们,围着一堆温暖篝火,席地而坐。
很多人手里面,居然还捧着热乎乎的汤碗,碗里似乎是小米粥,好像……还有一丝肉味?
王小六的口水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这些天每日他都是拿一点野菜、树根果腹。
而且,王小六发现,围着篝火坐的这些人,都穿着一样的棉衣,应该也是仙师发放的?
如果是王小六自己一个人的话,他肯定不知道怎么去领取这些吃食,好在那赖哥熟门熟路,很快就把他拉到了一堆篝火旁边,有人给他拿来了棉衣,送来肉粥。
王小六狼吞虎咽了起来,很快,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吃饱喝足,他半仰着身子,躺在篝火旁边,内心满足极了,心想,这要是能每日都如此,那真是换个皇帝给他,他都不当。
饱暖之后,王小六心思稍微活跃了一点,又朝着四面八方看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惊诧的发现,四周和他围在一堆篝火边的人,虽然都端着一个陶碗,里面也有肉粥,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专心的去吃,而是在一边听什么,一边吃饭,有些人手里的肉粥都凉了,居然也不自知!
这让王小六心底纳罕、奇怪极了,看他们瘦骨伶仃、面黄肌瘦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富户啊!
就连那赖哥,也是和他们一样,聚精会神,仿佛着了魔一般。
他们到底在听什么?
王小六好奇不已,循着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广场的正中央,还有一个高台,所有的篝火都是围着这个高台搭建的,高台的正中央,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席地而坐,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人,一男一女,好像是侍从的身份。
这两个侍从的衣服,除了颜色漆黑之外,和王小六的恩人样式是一样的,他立刻知道,恐怕他们来历非凡,因为他先前听恩人说过,真正的仙师弟子,才有这样的黑衣穿,那是比红衣还要尊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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