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承焱正听着管家回报孤星受赏之事。门外守候的侍卫慌慌张张来报,说王妃闯进来了。
不待侍卫的话说完,孤星已立在书房门口。
乍见之下,承焱觉得仿佛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他定了定心神,问道:“王妃急着见本王所为何事?”
孤星一双秋水星辰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在承焱身上打转,看得承焱心里发虚,仿佛自己的意图已被她察觉,没由来地觉得慌张。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王爷遣了管家送来那么多东西来我疏星阁是为何?”天气炎热,孤星只穿了一身半新的藕合纱衫。身后炎夏早晨的阳光明晃晃地落了一地。树形花影交合,阳光被菱花隔扇窗切割过,投映在漫地青砖上。孤星整个人陷在光影里,恍若坠在云端的轻盈和婀娜。
承焱的心不争气地急急跳动了几拍,他眼光有些游离,掩饰着轻咳一声说:“太子妃过几日便要临产,早早备下这些服饰,免得到时候赴宴手忙脚乱。”
仿佛是捕捉到她眼中的黯然,只是短短的不真切的一瞬,孤星声音里依然是平稳得不辨喜怒,只是依着自己的身份循礼回答:“如此便多谢王爷了。无事妾身便先告退了。”
承焱的口张了张,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到底是没说出口,眼看着孤星出了门去。
管家垂手立一旁,把这两人的僵持和变扭都看在眼里。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承焱已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火发下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王妃很喜欢?本王看丁管家是越来越老糊涂,连差事都不会办了。下次再这样本王决不轻饶,下去吧。”
管家虽没头没脑地挨了承焱一顿怒火,此时心中却跟明镜似的。王爷想对王妃示好,却碍于自己的身份和面子不肯轻易让王妃知道。自己假意推说赴宴,私心里却又恼,如此一番辛苦算是白费了。管家这才明白为何之前明明办给王妃的首饰衣物会到了李妃手中。
如此说来得赶快想个法子,让王爷既不丢面子又能得偿所愿。否则自己往后的差事得越发辛苦了。挨骂还不算,若是为此丢了饭碗那可真是冤枉至极。王府里当差几十年,管家自然明白承焱是多好面子的一个人,看来此事还得有人从中调和才是。
管家一路想一路走,不想却撞上了前来的轩宇。轩宇长年习武之人身子硬朗,管家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起这一撞,只揉搓着被撞疼的胳膊不断地哎哟。
“丁管家,您想什么事想得那么出神。我远远地叫了您好几遍您都不答应,还自个儿往我身上撞。这可不赖我啊。”轩宇急急为自己开脱。
丁管家作势往轩宇身上一拍,说:“就你这张猴儿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我这把老骨头,可要被你撞散了。”
轩宇一边赔着不是一边胡说着:“哎哟,管家别听胡说。你哪里就老了呢,就算将来老了,那也是老当益壮。”
管家被轩宇逗笑,忽然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便有了。
“你不是问我刚刚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吗?”说着管家便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轩宇。
轩宇一幅了然又同情的样子拍着管家的肩膀说:“唉,可真是难为您了。”
管家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拖到了一边,神秘地说:“轩宇,你自己说。你来王府这么久,我对你如何?”
轩宇笑道:“您对我那还用说嘛。您的好我都记着呢,忘不了您。”
“既然这样,我托你一件事你不会不答应吗?”管家笑得让轩宇有些心里发怵。
轩宇问道:“你得先告诉我什么事?我才能看帮不帮得上忙啊。”
管家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帮得上,绝对帮得上。”
说着附在轩宇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管家刚说完,轩宇便暴跳起来喊道:“不行,绝对不行,王爷非杀了我不可。”
“你小声点儿,小心让王爷听到。王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件事若一直处理不下,今日是我挨骂,下一次便是你,往后丢了饭碗都未尝可知。再说了,王爷对你的好不用说你也明白,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往后阖府不宁哪。”管家一脸愁苦地说道。
轩宇远远地看了书房一眼,王爷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这事一直搁在心里办不下,自己日日在他跟前打转,少不了要如管家一般被王爷拿来出气的。
如此想着,轩宇下定决心,一闭眼答应道:“好,我帮您就是。只是往后王爷怪罪下来,您可得帮我扛着。”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轩宇,你可是王府中所有人的恩人哪。我代替府中当差的众人在这儿先跟你谢过了。”管家奉承着,作势便要弯腰鞠下去。
轩宇赶忙扶起他,摆摆手,愁眉不展地往书房走去。管家却一扫之前的颓败,笑着轻快地走开了。
是夜,孤星如往常一样沐浴过后,换了薄纱寝衣躺在芙蓉簟上纳凉。有丝丝凉风自敞开的轩窗外吹进来,带着院中木槿和紫茉莉的香气,花香并不馥郁,只是偶尔送来一阵,香甜淡雅,更显得室内幽静雅丽。
往常这个时候,芳宜都陪在身边扇着扇子说话,只是今日不知被管家唤去做什么了。捡了手边一个象牙柄绘梅鹊闹春图的团扇自顾自扇着。孤星素来性子寡淡,并不喜欢这样热闹喜庆的图案,只是这图是芳宜亲自绣了上去的,自己也不忍拂了她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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