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哥上次随侃娃他们去喜宫无功而返,但是却让他肯定了父亲曾经讲过的五洞其一通喜宫的说法。虽然板桥渡的五洞在西山,喜宫在北山东侧,但是却都真实存在,证明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进大水峪并无奇遇,在喜宫也没有发现可以深入的通道,确实又让人折了些锐气,明哥决定从长计议。
……
上次,侃娃带刘淮安见了万福村的村长贵叔,贵叔提出办厂想法的时候,刘淮安略有迟疑,原因是心里没底。建多大厂,建什么厂,刘淮安不好说,建厂投多少资金,能不能筹集到资金,也不好说。
这几年,在家乡古庙镇的地界上算是多少有点名气,很多人都知道刘淮安在外面干大事呢,但是刘淮安的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跟着明哥做事,没他帮衬,他不可能这么风光。一些大一点的生意背后更是明哥直接掌控,淮安顶多算是个表面代理人。
和贵叔见面后的第二天,刘淮安就回西安去找明哥了,看看明哥能有什么好的主意。不管生意做的多大,明哥平日考虑问题都十分谨慎,从不马虎。但当明哥听到淮安的话,就一口答应建厂了。
明哥想着大水峪的喜宫没那么简单,想在那里长期盘盘底,淮安这么一说,让明哥一下开了思路。明哥想,万福村距离大城市的路途远了些,但如今乡村的交通大有改善,货运不成问题。按照淮安的说法,连同古庙镇的镇长都支持办厂,那租地啊审批啊肯定也都不会太难。最关键的问题是,明哥不仅可以办厂赚钱,还可以带人名正言顺的去万福山沿山盘盘底了。至于办什么厂,那当然是工艺品加工了,这是明哥一直都有的打算,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而地处万福山下,又距离大城市较远的古庙镇倒是非常适宜了,至于明哥为什么有这个打算,除了去万福山探路之外还有着其他打算,那是后话。
……
佩琴找村长贵叔,主要是因为浩哲跟着秀玲去打麻将的事。浩哲回来没有几天就把广东赚的钱输了一大半,佩琴想让村长说说,制止一下这种不良风气。
贵叔也很无奈,你说报警吧,都是乡里乡亲也不合适,但是这种赌博的风气确实不好,让一些年轻人少了干事创业的斗志,多了投机取巧的邪念。贵叔原本想着,等村里有了工厂,这些闲人也能谋个活计,远离赌博。眼下,佩琴都来家里求助了,还是应该帮一帮的。
“好了,你先回吧,我找机会去问问情况。”
“谢谢贵叔了”,佩琴半带感激又半面愁容的离开了村长家。
……
佩琴去找村长之前,跟淑凤和秀玲也说过浩哲输钱的事了。秀玲说并没有跟着浩哲去一些大的牌场,佩琴也不好讲什么。
淑凤又将浩哲打牌输钱的事告诉了侃娃。侃娃找到满贯,“满贯,你要跟你媳妇说说,尽量少打牌,浩哲都输了大几千了。”
“恩,我问过我媳妇。她说浩哲跟着她去打麻将,都是赌注很小的,算不上赌博。浩哲输钱的场子是街道上另外一个场子。”
这会秀玲也从屋里出来,看到满贯和侃娃站在门口讨论打牌的事。
“我也跟佩琴讲清楚了”,秀玲一脸无辜的说。
侃娃信任的点点头,“那浩哲有没有跟着你认识过其他堵大钱的人!”
秀玲刚才还很镇定,听到这话,这会有点吱吱呜呜了,“嗯——有倒是有,不过也不是我介绍认识的,是那些人主动认识浩哲的。”
“咦!他们是谁”,满贯也转头问秀玲,“你没跟我说过啊!”
秀玲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就跟侃娃和满贯和盘托出了。原来,浩哲跟秀玲去打牌时,一块两块的赌注非常小,时赢时输也倒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却被街道上的麻子脸李向斌盯上了。
李向斌外号麻子,是古庙镇上的混混子,常年游手好闲,却也能混的整天吃香喝辣。麻子长的自是腰肥肚圆,小胖脸上一脸麻子,让人看了就觉得生厌。麻子是个不要命的主,敢跟人玩刀子,所以一般人也都见着躲开了。而一些做生意的人却离不开麻子,有了麻子的保护,古庙镇的地界上确实就没人敢欺负了。
麻子不光收保护费,他的狐朋狗友里面有一个李四锋,原先在西安学过赌场诈术,有些出老千的‘手艺’。麻子要是物色到有钱人,便会想方设法去围猎,引其赌博,赢取钱财。怎奈镇上的有钱人并无多少,多半了解麻子的也都对他敬而远之。所以,每年春节前,从外地打工或做生意回来的人,就成了麻子围猎的对象。
麻子还是有些办法的,他会和这些回乡的在外打工者称兄道弟甚至拜把子,带他们去县城的唱歌,还会去洗脚和按摩,等到这些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麻子就会设场子,让四锋带人来与其赌博。这些回乡的在外务工者自然是前赢后输,往往在最得意的时候便开始连连输钱,最终败下阵来。
秀玲跟侃娃和满贯说,“麻子常常在一些小牌场上转悠,她认识麻子,但当时却没想着跟浩哲说,也想不到浩哲会被麻子盯上。”
“哎,不过话说回来,浩哲从自打回村,抽烟吃饭也确实不太低调”,满贯接了秀玲的话说。
秀玲仿佛被提醒了,“对对,浩哲打小牌的时候,有时高兴了,会叫人帮忙去买些香烟零食啥的。有时候打牌来了兴致,就在牌场吃饭,每回都是打电话让饭店送的,有两次我没回来吃午饭,浩哲还帮我在饭店点了餐。”
满贯瞪了秀玲一眼,“打牌都打的不回家做饭了,还有脸说”,秀玲也不好回话。
侃娃看到满贯的举动,“也不要怪怨秀玲了”,然后他又看看秀玲,“秀玲以后也少打点牌,赌博不管大小都不是什么好事。”
侃娃皱着眉头接着说,“这就不奇怪了,浩哲被那个叫麻子的盯上了,按秀玲的说法,这麻子在街道上有些名气,在牌场上也是众人皆知。可周边村子的人,如果不是去街道上打牌,又有几个人认识麻子呢?”
秀玲有些不好意思,回屋去了,侃娃和满贯聊了点其他的,就去找浩哲了。
还没到浩哲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稀里哗啦的似乎是摔碟子摔碗的声音。侃娃进到屋里,看到佩琴哭着趴在客厅的桌上,桌子下面全是摔碎的碗碟。浩哲的父母也从老村赶过来了,兴许是有人捎话给他们了,母亲香兰这会正站在桌边安抚着佩琴,父亲德厚也在房间说着浩哲。侃娃见佩琴在哭,也不好上前说什么,就进了房间,看到浩哲正瘫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脸的憔悴。
“叔,这是咋了?”
“哎,这娃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德厚看到侃娃进了房间,“前几天我还跟浩哲妈说,现在浩哲去外地打工,混的也还不错,过年后,佩琴跟浩哲一起去广东,我们老两口也就更能放心些”,然后指指外面客厅,“你看看现在,太不像话了”,德厚拍拍大腿,“哎,丢死人了。”
浩哲突然起身,“不行,我要去吐了”,浩哲跑去门口,扶着电线杆子就哇哇的吐黄水,电线杆子下面的雪堆瞬间被染成了黄色,侃娃跟了出来。
“浩哲,吐完好些没?”
“哎,头有些疼,浑身没力气”,浩哲转身过来,也不好进屋,就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这里多凉啊,先进屋再说吧。”
“哎,没事,在这坐会”,浩哲坐在那,耷拉着脑袋。
侃娃站在浩哲的身后。
屋里,佩琴还在哭,香兰仍在劝。德厚出了房间,坐在客厅火炉边的椅子上唉声叹气。
……
(二)
原来昨天浩哲又被骗去赌博了,还被带去县城玩夜场了。正如所有沉迷赌博的人一样,浩哲一开始尝到了赢钱的甜头,几局下来就赢了三千多,于是就想多赢点,没想到一直输,输光了赢来的钱,还多输了两千块的本钱。
接下来,浩哲就收不住手了,一心想捞回本钱,没想到越输越多,两天下来就输了将近好几千块。佩琴跟他吵了一架,还去找了村长,但浩哲就像着了魔一样,当天下午又去赌了。这次去,带了最后的五千块,不到两个小时就又输得精光。浩哲很无奈,问麻子借钱,麻子笑眯眯的答应,当即就拿钱给浩哲,没想到又输光了。麻子他们赢了钱,自然高兴,又想让浩哲以后挣了钱继续来赌,便带着浩哲去县城吃饭去了。
饭间喝酒让浩哲已经有些醉意,麻子等人又带他去唱歌,继续喝酒,喝的浩哲晕头转向。趁着酒劲,麻子等人又带浩哲去洗脚按摩,关键是还找了小姐。
浩哲被他们送回家的时候,酒劲已经在身上散开,浑身软趴趴的。佩琴本就气愤,又觉心疼,忙给浩哲喝点温水,就准备帮他脱了衣服让他上床睡觉。谁曾想浩哲的衣服兜里竟然掉出来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佩琴一下子懵掉了,浑身无力,瘫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夜未能合眼。
直到天亮,浩哲起身晕晕乎乎找便盆吐了一次,稍有点清醒,还没寻思过来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佩琴哭肿了眼睛在沙发上呆坐。浩哲问了一句,“怎么坐在这里,眼睛怎么了”,佩琴就又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指着地上的避孕套问,浩哲只好半点不漏,说出实情。
侃娃来找浩哲时,佩琴和浩哲已经吵闹很久了,浩哲的父母也从老村干过来劝了许久。
这会,浩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脑袋跟炸了似的疼。浩哲用拳头打着脑袋,“哎,咋就这样了呢,只想着过年赢点钱呢”。浩哲接过侃娃递过来的烟接着说,“赌博真的害人啊,我怎么现在才醒悟过来啊。”
侃娃听浩哲讲完原委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浩哲后背,“你呀,佩琴先前跟你吵过也提醒过,怎么又去了呢。”
“我就觉得输了那么多不甘心,想再去赌一把,赢了本钱,我就不去了,谁知越输越惨。”
贵叔从村子北边赶过来,过路的乡邻跟贵叔说了浩哲家吵架的事情。贵叔闻听浩哲和佩琴争吵,心中也猜了十之八九。贵叔想,佩琴毕竟来家里找过自己,是信任也是央求,现在既然知道他们吵架了,还是要去劝一下的。
贵叔进了浩哲家问情况,大家都只说了赌钱的事,至于其它桃色,倒并未提及。
贵叔听完后,知道浩哲是被麻子他们下套了,钱被骗了。贵叔告诉浩哲,他跟新街村的村长杨建民很熟,看看能不能找杨村长说说情况,让这个麻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害人的勾当了。
……
新街村的村长杨建民跟贵叔的性格完全不同,个性比较张扬。其人膀大腰圆,脖子短粗,脸上络腮胡,圆眼矮鼻小嘴巴,上嘴唇薄,下嘴唇厚,说起话来,声音浑厚,很有力道。杨建民家境较为殷实,在街道有一大一小两个铺面,其中大铺面开了个中型超市,小铺面租给了一对山西夫妇,开了一个山西饺子馆。
杨建民不像党大贵连任了几届村长,他是去年刚刚选上来的,当村长之前,也是新街上下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头几年,杨建民也是一个对谁稍有不满就抬手便打的狠角。据说竞选村长时,竞争对手只是象征性的出现了一下,基本上是让给杨建民的。当了村长后,兴许是高人指点,竟然变的略微慈眉善目了,不过街道上的大小人物,见了还是要礼让三分的。
大贵跟建民说完浩哲的事后,建民用手前后波拉着小平头,哈哈大笑,“麻子现在有那么精了吗?没事的,那都是些小兄弟,我回头跟麻子说说看。”
麻子确实是杨建民的小兄弟,杨建民在街上威风八面的时候,麻子还是个十六七岁的闲散青少年,却已拜了杨建民做大哥。那时候,麻子遇到点麻烦事,就去找杨哥,杨哥全能摆平。所以,知道感恩的麻子一度成为过杨建民的打手。后来,杨建民慢慢有钱了,也有了铺面,干起了正经营生,就只是和麻子他们这些小兄弟有着人情来往,而不再‘共事’了。
大贵听建民这么一说,知道找对了人,忙又掏出香烟来发给建民,建民眨巴着圆眼,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听薛镇长说,现在政策里有一条,优秀的村干部可以选上公务员?”
“哦,有这事?”大贵装作不知情,“就算有,那也要选你这种雷厉风行的村干部啊。”
“这可不一定”,建民狡黠的看看大贵,“听薛镇长说,党村长连任几届,在群众间有着很高的威信,还夸奖党村长低调稳当可靠。”
“说的哪里话”,大贵听出了弦外之音,“给群众办点事,那是咱们这些村干部的分内之事啊,至于当不当公务员,我没想过。”
杨建民瞅着说话谨慎的党大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杨建民告诉党大贵,可以放心回家,他一定会去找麻子的。
随后,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大贵临出门前,再一次对建民表示了感谢,建民则是一脸得意。
……
佩琴很伤心,要回娘家住几天,浩哲也不好阻拦。浩哲的父母想着佩琴能回娘家缓解一下情绪,调节一下心情也好。下午,浩哲骑着摩托车送佩琴回了上河村,浩哲也不好意思在那停留,跟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打声招呼后,称自己回家有事要处理,便急匆匆赶回家了。佩琴不想让娘家人担心,对浩哲的事情止口不提。
第二天,佩琴接到浩哲的电话,浩哲先是一通赔礼道歉,之后说贵叔来家里了,欠麻子五千块钱的问题解决了,不会计算利息,一年之内还清就行,浩哲又说侃娃拿来了两千块钱让过年用。马上过年了,总留在娘家也不好,浩哲说希望佩琴能赶快回家,佩琴冷冷地说,过两天再回去。
……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淮安开着他的黑色现代从西安赶了回来。淮安回了一趟家,当天下午便开车来找侃娃,商量办厂的事情。
在侃娃家客厅的火炉边,两人边喝茶边聊天。淑凤在厨房忙着剁饺子馅,母亲郑小女也在厨房帮忙。父亲祥海却不在家,去北头老村串门去了。淮安跟侃娃说了明哥的想法,侃娃一听办厂的人并不是明哥的什么朋友,就是明哥本人,心里打起了鼓。
“你能告诉我,明哥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他做得生意多了,建材销售、房屋装潢、土建工程、水果批发,很多生意都有涉猎,是个能人啊。”
“我感觉他上次带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侃娃说的是上次进大水峪时,明哥带的那四个人。
“现在大城市的大商人,都会有几个保安保镖的,那些保安保镖也是挣钱吃饭的,没什么特别的”,对于明哥的很多生意,淮安是知道的,但淮安不想说,一来是保护自己,二来也能确保顺利办厂,完成明哥交办的事情。
“哦!”侃娃将信将疑,他越来越感觉到刘淮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聊天中总有些遮遮掩掩。
……
(三)
佩琴回家后,浩哲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对佩琴异常温顺。佩琴说什么,浩哲就听什么,佩琴扫地做饭,浩哲便跟着帮忙,佩琴看电视,浩哲也陪在旁边。两天下来,佩琴反倒觉得浩哲有些可怜了。
“你一个大男人总跟着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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