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中央挂着,中午有些热,估摸着也就走了五六十里地的样子,前面几人像是拖着一头老母猪,东摇西摆的走不动了,“民国老百姓的体力也不行啊!瞧瞧咱,正经干快递的料,除了腿不疼,浑身都难受,这鬼天气?”郭文一边吃着糖块一边跟在后面擦汗,原来相隔五十多米,由于前面人走的太慢了,现在间隔只有十来米的样子。原来对于后面的陌生人还有些害怕,时间一长就知道是同路的逃难户,看着还是孤身一人,戒心也就放下一大半。前面的几个瘫坐在路边,郭文也找棵树靠在边上。年龄大的妇女从包裹里拿出一张不大的饼子,撕开三个人分着吃,旁边的姐弟拉开一点距离静静的坐着,看样子没带路上吃的东西。年龄小的女子明显心肠比较好,掰一块想递给那姐弟,不过被年龄大用眼神瞪了一下。
郭文围着数眯着眼旁边观察了一会,看他们是打算休息,那自个也得填填肚子。这年头粮食珍贵,说断炊就断炊了,饿死就是路边一倒,沪都这样的大城市都专门成立捡尸队。人命很贱的,和平时期都是说没就没,更何况还不知道这兵荒马乱什么时候是个头。经验告诉每一个人多一分粮食就能多活一分钟。
背靠着树干,付了五分钱,掉出来一份美式军粮,又花三毛钱买了一战德国军用野战短刀。这周围都是除了树木农田就是纵横的引水沟壑,捡些树枝干草,用刀掏出一个炉灶,把两个罐头里的肉掏出来放在油纸包上,到沟里各舀了一勺清水,切点咸肉、培根、硬面包放在一个罐子里煮,那齁盐的肉和硬到能硌掉牙的面包不中和一下根本没法吃,另一个罐子放上咖啡、糖。小日子就这么过起来了,你别说虽然吃着不咋样,但这肉香味也是没谁了。
远处嚼饼子的三人,也觉得饼子不香了,更可怜的是姐弟二人本来就是饥肠辘辘,现在更是难忍。其实姐弟俩有钱,姐姐本来想用钱买三人的饼子,看到这三人面黄肌瘦的模样就知道带的吃食不多,想着等到遇到有人的村镇再买点东西充饥,现在实在饿得快走不动道,自己还能忍,就是身边的弟弟太可怜。后面的人又是肉又是咖啡的,伙食也太好了吧,姐姐看着弟弟可怜兮兮的模样,望了一会不远处野炊的烟,咬咬牙走了过去。
“这位先生,打搅你一下?”
郭文倚着树干蹲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姑娘,低头看看火,这年头就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就是打算坐地起价——中国数千年来的传统美德,我辈可不能丢失。添一把树枝,顺嘴吹了一下。瞎显摆的时间到了,咖啡已经开始冒泡了,拿勺子搅了搅,郭文撕下一角油纸,包着罐头皮,喝了一口咖啡,我擦,还是苦,糖没加够,同时咖啡还有一股肉味,本来就不是喝咖啡的人,更何况这个真谈不上好喝,滚烫的铁皮透过油纸传导到手上,郭文愣是装作不慌不忙的放下罐头。又抬起头来,“怎么了?”
看着不爱搭理自己的样子,姑娘咬咬嘴唇,轻声说道:“能不能卖一些吃食给我们,我付你钱。”
“多少?”
姑娘从上衣里掏出钱包,拿了一张纸币出来,蚊声细语,“五毛?”五毛确实不少,但是按照市场规律,此时自己是唯一的供货商,要多少,妹子不都得给嘛。
郭文假装不在乎的笑了笑,“给你一口,怎么样?”
姑娘脸色一红,把五毛放回去,低头沉思了一下,也不想跟这个混人扯东扯西,还是赶紧买些东西喂饱肚子吧,果断的从钱包掏出两块银元放在郭文眼前晃荡,“这些行吗?”
做人得知足,郭文一把接过银元,一副奸商嘴脸,假模假式的吹了一下放在耳边听了听,纯属电视剧看多了。两块大洋能让城里三口之家吃喝拉撒一个月的,有钱人呢!把银元放进腰包里。郭文把剩下约四百克的咸肉,四百克的培根,连同没开封的饼干,用油纸一包,一块塞给姑娘。
不愿多言语,姑娘抱着就快步回去。郭文拿着勺子一口肉,一口咖啡,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饭,那姑娘回到弟弟身边,先是掰了一点肉送给前面三人,然后自己和弟弟吃了一小部分,大部分吃食包起来放进弟弟的书包里。逃难居然不带吃的?看来生活的重锤会磨炼了不少人呢。
按照手机物价原则,一块银元放到手机里才一块钱,自己一百块红票子就是一百块,银元暂时还是收藏吧,放在手机里总感觉太亏了。
前面的五人看样子歇够了,准备动身了。郭文赶紧几脚把火踩熄了,野战短刀插进皮套,串在裤带上,赶紧跟上。
远远的前面一片古建筑,远处有个大门牌——周庄。人逐渐多了,拖家带口的难民熙熙攘攘,灰衣阑珊,富人或者有能力的人早早就越过周庄,不是在苏城,就是已经到金陵了。主道旁歪歪扭扭站着几个身穿破破烂烂青灰色军装的大头兵,稀里松垮背着长枪,流里流气的看着来往的人群,一看就知道捞偏门的。前面的五人到了,两个半大孩子三个妇女,摆明的弱势群体组合,哎!后面姐弟俩穿的衣服不错,像有俩子的,几个当兵的围了上来。这几人挂像,一看穿着就知道,都是些没能力没背景没关系的三没兵溜子,稍微有点关系的都不敢惹,只能捡着底层老百姓欺负欺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