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澜群山,一处隐秘的密林之中,两个身影并排而立。
左边一人玄青道袍,右边一人一身黑衣。
“你不好好在南疆待着,跑来中州做什么?”萧云山问。
“待烦了啊,出来转转。”黑衣人笑。
此人名为敕宗,南疆大祭司。
“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萧云山说。
敕宗眼望远方道:“你想太多了,真的是好久不见,特意过来看看老朋友。”
“是啊,好久不见了。”萧云山负手而立,莫名地有些惆怅。
“整整三百年了呐。”
“你还好吗?”敕宗偏头看他。
“我是说你体内的戾气。”
“你觉得呢?”萧云山反问。
“我帮你把把脉吧……”敕宗伸出手来,忽然怔住。
他看到萧云山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瞬间明悟,也是苦笑出来。
“我倒是忘了,你现在是剑澜之主,正道领袖,不再是以前了。”
“剑澜之主、正道领袖……”萧云山喃喃重复着,脸上更显失落。
一时之间,二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俱是有些怅然若失。
半响,萧云山叹气道:“你千里迢迢而来,我本当尽地主之谊,与你再饮三百杯,只是你也说过,我们不再是以前,若是让人发现,我私下里与南疆的人接触,还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此去路远,你多加留心些,毕竟你们南疆的口碑不是很好。”
敕宗笑道:“不再是以前的人是你,并不是我们,你为了所谓的天下,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真的值得吗?我们南疆不过是因为神秘了一些,便被世人形容为邪魔外道、洪水猛兽,当真是愚昧至极。”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忽然意气风发道:“我若真心想走,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拦得住我的?”
萧云山似是想起了往事,也笑了笑道:“你逃命的本事,的确天下一流。”
敕宗翻了翻眼道:“身为鬼医,我自是有一些保命手段的。”
萧云山似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走了啊,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必定遣人去请你。”
说罢也不待敕宗做声,御起法宝,隐入云中不见。
看着那转瞬即逝的身影,敕宗目光发亮道:“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当年的话一语成谶,南疆大乱了。虽然你刻意隐瞒,我又怎会看不出,你纵然修为精深,又配合我开给你的药方,仍然只能勉力压制体内的戾气。”
“三百年前你一意孤行,不惜舍去己身一缕神魂,造成永远难以逆转的创伤,这才是你此生最大的隐患。你自身尚且如此,我又怎好告诉你实情?”
他摇了摇头道:“只是,师兄一旦练成鬼魂傀儡术,这天下,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幽幽一声叹息,敕宗也没入了白云之中。
这日夜里,风轻云淡,偶有繁星在云间闪烁,丹霞峰上万籁俱寂,连虫声,也是难以听到。
红叶居内院一间小屋里,昏黄的烛光透过门窗徐徐照了出来。
窗户之上投映着一个少女的剪影。
万紫歆坐在桌前,一手拿着珠花,一手托着香腮,神游物外。
桌上一支大红烛摇曳着,映照着少女的脸蛋红彤彤一片,水汪汪的双眸之中,娇羞无限。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活脱脱一个思春少女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着谁。
另一边,嫡传弟子的住所里,陆小溪披衣起床,踏进了茫茫月色之中。
今日是白石山一村老小的忌日,陆小溪欲趁着夜色,去祖师祠堂祭拜父母亲人,聊表自己的孝心。
出了门,秋风吹来,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似乎今日的丹霞峰要比以往冷一些。
一路踏着落叶,穿过密林小道,向祖师祠堂走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彩,轻轻地笼罩着丹霞峰。
祖师祠堂本就偏僻静谧,在月光照映下更显肃穆神圣。
一路走来,唯有山风吹动树叶的莎莎声,靠近祠堂时,在这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哭泣。
陆小溪头皮一麻,随即倾耳细听,只听祠堂中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师兄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六个人、在那边逍遥快活……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心里好苦啊……师兄。”
声音凄切、极尽哀伤。
陆小溪一时没听出来是谁,只觉得那声音含糊不清,分明沉痛悲伤,却又偏偏拼命压抑。
断断续续的啜泣在这深夜里有几分毛骨悚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