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堵灰白色的墙。他用一只手臂将身体撑起,浑身上下充满了疼痛与疲惫感,仅是坐直身子便耗费了他绝大力气。他抬头仰望,看不见高墙的顶端,只有一片漆黑。他急促地咳嗽,似乎是胸口正在遭受猛击。痛苦只持续短短数息,他又缓缓倒下。
再次醒来的他面对的依然是那堵灰白色的墙。他竭力翻了个身,仰望着漆黑的天。
“杀了他。”阴冷而不带有丝毫情感的话语在他耳边轻轻回响。下腹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去摸,摸到一片粘稠。血腥气很快弥散开,刺激着他的神经。
“杀了他。”
“杀了他。”
谢朗突然感受到身体里涌出了无穷的力量,他一跃而起,抽出依旧深入自己腹中的利刃,向身后的黑影捅去。
“你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谁给你的胆量反抗我的意志?”黑影质问道。谢朗看不清他的面容,握着匕首的手却更加用力。
“你——”黑影的声音在颤抖,音调不断攀高,却在谢朗将整个匕首连柄全部插入他的身体后戛然而止。
谢朗向后坐倒,背倚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然后,墙塌了。
无尽的碎石从上方落下,谢朗无力躲避,只有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在头顶。
咔嚓——
谢朗缓缓睁开双眼,原来是树枝根部裂开一道细缝。淋了半天的雨,它也显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一把油纸伞,绘着黄鹂鸟,撑在枝头,看似挡不住多少雨,也拦不住一点风,可伞下的墨色衣衫滴雨未沾,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潇洒。谢朗轻抚过自己的下巴,胡茬两日不理就乱糟糟地长出来许多,摸到手中的感觉却十分不错,他忍不住来回多摩挲几遍。
雨过天晴,山林之间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偶尔飞过两只麻雀,叽叽喳喳;低处的灌木丛中还有几只蝴蝶,色彩斑斓;红花绿叶相互衬托,说不上是花儿更艳,还是叶儿更嫩。总之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宁静自然。
谢朗收了伞,小心地放回到包裹边上,轻轻拨弄一下伞柄尾端挂着的镀金镂空小花球,他露出了明艳的笑容。一柄纸伞,下雨总是要用,损坏是难免的,他真正珍贵的就是这个镀金镂空小花球。这是琦妹送他的礼物,已经过去十年,他始终视若珍宝,每换一柄伞,他都会取下它换在新伞上。
“李元……还有林清许,按时间推算,你们也应该快到此处了。唉呀,快点来吧,我都在这里等你们两个两天了,再不来我就要出去找些吃的了。早知道就晚一天再来了……永安城……里面也没几个看得过去的人物啊。哦。似乎那几个被称作白河众鬼的家伙还算有些本事,可以你们两个的实力,应该也不难对付。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来迟了一步呢?或许……”谢朗自言自语,他已经等待得厌烦了,随身带着的干粮也快吃完了,若今天再没有见到李元和林清许两个人,他就要进永安城看看情况了。
“成仙之法……成仙之法……真的有成仙之法?到底是什么呢?”谢朗咬了口干饼,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咦!”谢朗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他快速嚼了两下嘴里最后的一块饼就咽了下去,“来了,终于来了。李元,嘿嘿,休息休息吧,过了前面的河,可就没有适合休息的好地方了。”
时间缓缓流逝,确定了李元和林清许行踪的谢朗此时反而不急着去追上他们两个。大约在一刻钟之后,从树林的另一边传来了几个年轻人的声音。
“该死的,是谁说跟着马蹄印子追的?害的老子多绕了半圈,等老子找到那两匹老马的时候,你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吗?它奶奶的,干完这一票,老子一定要去通州城里的寻花街找个漂亮姑娘快活快活。”为首之人声音又尖又细,谢朗不免怀疑他是否有找乐子的能力。
近日出入永安城的七品以上的高手,谢朗都有记录,眼前此人并不在名单上,看来实力平平,若以他为首,其余众人的实力自然更加不堪,谢朗琢磨着对付这些人需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谢朗琢磨着该如何设计让他们自相残杀,对方已越靠越近,他抬头时无意间看到人群中间那位公子哥腰间别了一支笛子,笛子首尾金澄澄的颜色让人一眼就觉得它不是凡品。他眼睛一亮,心想倒是可以利用笛子做点文章。
谢朗收敛气息,躲在树后,耐心等待着对方靠近。大约十息后,几个人来到了他所躲着的树下。他猛然跃下,一瞬间,他就一只手擎住了公子哥的脖子,另一只手从他腰间抽出笛子来,在对方数人发愣的时间里,他已把玩了那笛子两圈,仔细检查后确定了它不过就是一支普通的笛子,只不过在首尾处鎏金一层,也就看起来有些珍贵罢了。不过正是因此,拿来唬人最好不过。
“说,我师父的翠碧鎏金笛怎么会在你的手中?”谢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将一群人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你说什么……咳咳……什么翠……金笛……”谢朗扼住公子哥咽喉的手故意多用了几分力气,让他不能将话讲得清楚。
“哼!还敢跟我装?”他一发狠,手指发力,公子哥猛烈挣扎,双臂胡乱挥舞。“哼,看来我师父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说完,他立刻施展轻功,带着公子哥来到不远处,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喂给了对方,并威胁道:“想活命,就老实点。”
公子哥大口喘气,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懂,只见他一个劲地点头,眼中惊恐之色浓郁,浑身都在颤抖。
谢朗轻轻踢了一脚他的大腿,看见那一片水渍,露出厌恶的神情,道:“乖乖配合我,保你不死。”
公子哥只一个劲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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