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大路还没有楚国的小路宽阔,而且经常会遇到崎岖折转的路段。并非晋国不重视修路,恰恰相反,晋国对于修路的投入可是晋国财政支出的大头。即便如此也是收效甚微,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晋国的山水太多。
自黄州登陆以来,陆子宴与杨莫已先后越过了小苍山、羚山、昌山以及小半段天伏山,其中又渡过了赤水河与平沙河两条大河。
走的久了,陆子宴便发现了那些百转千回的道路的妙处。顺着这些路段前行,沿途的风景便显得颇有章法。原本只是自然的美景,经过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后,便更加引人入胜。陆子宴不由得对设计了这许多道路的人心生钦佩,多亏了如此美景,使得近半个月的赶路日子没有那么枯燥。
距离晋国平京还有四十里路,天气还很凉爽,清风徐来,走在小路上,欣赏着路边缤纷的野花,陆子宴只觉得无比惬意。他不愿一直坐在马车中,眼看着就要抵达平京,杨莫急催着赶路,他偏以“刚吃过饭,走一走有益于身体健康”为由,下了马车。
杨莫则骑在马上,一副书生打扮,他那魁梧的身姿罩在粗衫下显得十分别扭,远不如他穿盔甲和谐。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对这身打扮十分满意,而且他还特地学了几句文人寒暄的话术,陆子宴倒是很担心他将来是否会因此露了马脚,毕竟他所学的那些话术,实在蹩脚。
“天色不早了,怀瑜兄还是进马车休息吧。”杨莫骑着马绕了一圈马车来到陆子宴身边。
“杨莫兄,在下乃是陆子宴,晋国刑部尚书陆麝之子。你所说的怀瑜是谁?在下可不曾见过。”陆子宴皱了皱眉,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这家伙还是不能改口。他隐隐觉得这是杨莫故意为之,希望借此来不断提醒他,他的真实的身份是什么。
“失言失言,子宴兄莫怪。那么子宴兄不如回马车中休息,不然按照子宴兄这般走法,再走两日也入不了京。”杨莫冷冷说道,没有丝毫道歉的意味。
陆子宴也不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并不回车中,继续自顾自地走。
反正他拿自己没办法,何必听他的话。
杨莫确实拿他没办法,所以只能冷着脸重回队伍前面,然后默默提速。陆子宴冷笑着看车队越跑越快,逐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丝毫不着急,不出半刻,杨莫必会回来。
杨莫回来了,一言不发。莫家人总带着一股傲气,这在陆子宴看来是十分愚蠢的。给莫家带来荣耀的是历年来为楚国征战沙场的诸位长辈,与他们这些年轻人可没什么关系,把家族的荣耀当作自己的荣耀,还四处张扬,莫家的衰败几乎可以预见。
昭行兄长在将他送到岸上后便回家了,换了一艘船,原来那艘船已经被杨莫一把火烧了。江上的风波甚大,不过以他的身手,即使船翻了也不要紧,只希望他能放下江上那些事。在来之前父亲就已经交代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慌乱,楚国皇帝一向凉薄狠辣,如此重要隐秘的行动,他会尽力抹除一切有可能泄露消息的行为。
陆子宴回到马车中,不着急去思索接下来的行动,而是闭目养神。待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睡着了……
“子宴兄睡得可好?在下担心子宴兄杂事繁多耽误行程,特地为子宴兄奉上一支神仙睡,还请子宴兄勿怪。”杨莫笑道。
“诶,在下怎会怪罪,反倒还要多谢杨莫兄呢。许是远离家乡的缘故,在下近日总是难以入眠,今日安心歇息了一下午,精神好了许多。不知杨莫兄那里可还有那神仙睡,能否送在下几支,日后若是失眠,便点上一支。”陆子宴也笑着回应。
“出门走得急,倒是不曾多带。”杨莫回道,然后转移话题,指着马车前的客栈说道:“这件同福客栈正好还有两件房,今晚就委屈子宴兄在这里休息了。”
陆子宴顺着他的手向前望去,这件同福客栈有三层之高,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此处已经接近晋国的平京,城市都挺繁华,这间客栈的条件也只算是普通。
“这有什么委屈可言,莫不成杨兄还当自己是哪家少爷不成,一介小小书童,住在此处就已是无上享受。”陆子宴下了马车,理了理长袍,率先向客栈走去。
由于白日里睡过,一直到得子时,陆子宴才终于再次入眠。
又走了半日,陆子宴终于见到了晋国平京城的城门,高大威严,桥头守门的卫士足有百人,排成两排站在大门两侧。入城之后,陆子宴一眼便看见了位于平京城正中的皇宫,雕梁画栋,金顶红墙,檐角若飞,却又似爪,牢牢掌控其下苍生,威严神圣,紫气鼎聚。
他入城后并不急着先至陆府休整,而是直奔东市。平京之中最为繁华之地便是东市,寻常百姓难入其中。而西市则是最热闹的地方,花红柳绿,莺莺燕燕,最合陆子宴心意。
陈怀瑜啊陈怀瑜,你肩负重大责任,怎可流连于此?
这位姑娘的模样倒是不错,可惜身段是不太行;这位姐姐倒是身姿绰约,长相嘛,只能说是颇有特点;身边这位姐姐倒有些韵味,只是年纪有些大了,可惜可惜。
陆子宴直摇头,晋国女子怎么比楚国女子差了如此多,心中难免失望。
“可是陈公子?某家主子邀您入东市花外楼一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对着陆子宴便作揖。
陆子宴也作揖回应,低头时特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杨莫,看见他正被几个青楼女子缠住而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放心抬起头。
“倒不知公公侍奉的是哪家主子?”虽然对方穿着常服,但他身上浓重的熏香味,嗓音的尖锐感,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公子慧眼,只是某家主子未交代,恕某家不能告知公子。”太监行礼,动作不大。
陆子宴点点头。对方许是京城中势力强大的几位皇子之一,既然对方不愿告知,他也不必强行追问。他的身份特殊,还是暗中谨慎行事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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