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苍蝇嗡嗡飞过他的耳边,他甚至忘记伸手去拍。因为更多的苍蝇正在他脚边的集结。
一条瘦骨嶙峋的前臂,连着被扒去皮的指骨。
地面抓出的无数道血线,显示出主人生前的尖叫、拍打、奋力挣扎。
他无意识的攥动手杖,一圈又一圈想着心事。
他不想知道这个孩子的姓名,他只想知道这个孩子死前所经历的痛苦。
人死了之后没有了口渴,没有了饥饿,没有了疲惫、厌倦,高兴或恐惧。
那一切都会消失,
但死亡之前的痛苦与绝望会存在,那种感觉他感受过两次。
躺者为死,立者为生。而生又为何?
有东西在碰他。
温柔而谨慎地推推他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
老赵失神的视线挪向她,鼻中嗅到了甜润的紫罗兰香气。
阳光在她乌黑发亮的头发上闪烁。一件淡雅的黑色外衣套在她曲线玲珑的身躯上。
老赵楞了一楞,情不自禁的张嘴就问:“你什么时候又换的衣服?”
她的蓝蓝大眼睛弯了弯,红润的双唇向上微翘出一个弧度。
“你猜?”
语气依旧冰冷而安静,却透出一丝的俏皮。
“苔丝。过来,我这边需要帮忙。”
呼唤声急切,显然非常困扰与不满。
在她侧过半个身时,老赵恍恍惚惚觉得出现了幻觉。
没错,另一个身穿淡黄色上衣的她,远远地站在另一边发脾气。
“你?她?你们是双胞胎?”
老赵张开嘴巴,出声惊呼然后一言不发地又立刻闭上。
他想起来了,从今天油头公子哥联想到了‘法拉利’伯爵的研讨会,他曾说过‘那双巴森驻军玫瑰花没来’,
还有自己选择情报室时,人事处长的神秘微笑。
新同事夏普·肯恩在入职情报室时,暗示自己要有耐心,就接触到玫瑰花。
油头公子哥早晨问自己‘苔米·苔丝小姐’,这不是姓氏。
这分明就是苔丝与苔米两个人。
但——
这种被男人包围、追求、爱慕,惯坏的女人。
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老赵收拢了心神,蹲下身体,强忍着不适开始工作。
身旁的双胞胎玫瑰之一却没有走开。
“你刚才在想什么?”
老赵抿住嘴唇不回答。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却选则在他身旁蹲下,帮他收拾眼前的死者遗骸。
“小时候我说话晚,家人们以为我是个哑巴,他们为了让我快乐,给我买了一只白色的珍珠鸟让我开心,它是我童年最好的朋友。”
她缓慢又平静地将地面的一截断指收集到一起,“在我6岁时,它死了,我用化妆盒给它做了棺材,我将它埋在一棵树下……它最喜欢唱歌的桦树下,在化妆盒里我用粉红卡纸写了谁也不知道的一句话——艾丽,飞向天堂。”
老赵的动作凝定了,他胃里的沉重也散开了。
“我愿世间善行得百倍善果,恶行复报百倍施者其身。我想——这世间才能方有美好,因为行善不见果,行恶却有得,这……不对……应该不对……。”
老赵的话音一落。
山顶被血液涂抹的岩壁发出了高亢的鸣声,众人所立的山坡开始毫无预警地摇晃。
巨大的树林在震耳欲聋的雷鸣里开始剧烈的颤抖,树身就像被看不见的洪水、浪涛冲击,猛然的甩来甩去。
“地震!?地震!?大家小心!!!”
山顶的军部办事人员们,站立不稳的东晃西倒,老赵的胳膊也被她紧紧扯住,借以保持平衡。
老赵努力维持着身体,双眼却失去了焦点,因为一片金光正在他眼中闪耀。
“【思维之书】捕捉到残损灵体蔡尔德·路易斯、罗兹·维维安、克兰·普利莫及其他未消散灵体愿用最后的灵魂价值请求布尼安·埃布尔提供庇护。见证者是否同意?
鉴于受愿者与见证者身份重合,请布尼安·埃布尔仔细考虑更换立愿者或更换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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