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幽冀燕云：臣如佃农
一日之隔，局势竟然败坏到这种地步。
陈洪范收起右手手铳：“吴襄降了，艾总兵你呢？”
艾万年毫不犹豫拒绝：“我与妖贼有灭家之仇，何言降也。”
陈洪范蹲膝与艾万年只隔两步远相望：“艾总兵不要悲观嘛。太平军间谍传来消息，说你父母兄弟性命皆安然无恙，如果你愿投降，必能保你富贵无忧。华王殿下岳丈艾克宽与你同辈，甚至说起来，华王还得喊你一声叔叔。太平军间谍有一封艾艾克宽写给你的信，说只要你肯投降，既往一切恩怨皆可随风而去。”
艾万年不屑冷哼：“妖贼假仁假义，骗得了你却骗不得我。我可是知道，艾克宽夺我家产，更把我父母兄弟关入乱民营。”
陈洪范露出自信微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妖贼三大节度使之一的张献忠，晓得吗？昔日待命延绥镇时，张献忠是延绥镇边军，而且正是我的兵。张献忠某日犯法当诛，我见他可怜，就请求当时的总兵官王威饶了张献忠一命。太平军间谍带给我张献忠一封亲笔书信，张献忠非常感谢我救命之恩，说如果太平军敢降后杀我，他就自杀与我同死。张献忠重情重义，那日他犯法当诛，就曾经一人扛下队友所有罪过，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艾万年惊讶瞪大两眼：“竟然有此内情？可惜，王威总兵若是不听你请求，杀了张献忠才好。”
陈洪范平淡反对说：“莫说屁话，华王能横行九州可不是单靠张献忠一人，杀了张献忠，也有李献忠、高献忠为他奔走。怎样，有我担保，你愿降吗？”
艾万年否决话语到了嘴边又吞下咽喉，斟酌许久，模模糊糊说：“我考虑考虑。”
陈洪范笑笑没有追问，转向贺人龙说：“贺总兵先前听命延绥巡抚洪承畴帐下，想来熟悉洪承畴德操信誉。洪承畴现为华王帐下礼部侍郎兼吏部侍郎，太平军间谍也带给你一封洪承畴亲笔书信，稍等我转送给贺总兵。怎样，有洪承畴担保，贺总兵愿降吗？”
贺人龙闭目：“前属洪承畴，今属朱大典。军将性命命自古非为己能所有，朱大典不降，某岂敢先降哉？杀了我吧！”
陈洪范说：“劝完三位总兵，兄弟我就率人去劝朱总督。贺总兵此刻言生言死，尚早。”
贺人龙沉默以对。
陈洪范目光复又转向李卑，说：“李总兵呢？”
李卑笑了：“怎么，没有故人替我作保？”
陈洪范也笑了：“我替总兵担保，怎样？”
李卑止住笑声：“同室操戈，外辱即至，与你同死也挡不住妖贼祸乱北直隶。算了，你既然铁心叛乱，就杀了我吧，我在十八层地狱等你。”
陈洪范摇头：“李总兵说笑了。李总兵不欲与我同死，我又怎忍心与广宗八万戍兵同死。你我七将精锐保留的越多，越有底气与太平军谈判，还请李总兵助我整合七部军马，免受太平军轻蔑欺辱。”
……
广宗城。
三十棍杖打回艾万年，朱大典稍稍散去心底焦躁，倚躺木椅不知不觉间睡熟。
自年初援兵中原以来，朱大典一日比一日煎熬，大兵彻底断粮后更是日夜辗转难眠。家仆眼中，朱大典飞速变老，五十有四之龄已经鬓发苍白、额顶稀疏，形容枯槁如七八十岁将死老人。白日间的烦躁政事，深夜间的焦虑噩梦，悄然摧毁朱大典身体，令人怀疑一场病袭来就能带走朱大典性命。
瞧见朱大典今日难得熟睡，家仆搬来遮阳竹伞，小心翼翼遮挡日光延长朱大典睡眠时间。
兀的，前院方向突然传来的越来越乱的噪杂喧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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