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说第一次会很疼的，你，你看起来也不像呀。”某个熟悉的声音隐约从楼下传来，半梦半醒间，孟现微微皱眉，眼皮颤动着似要睁开，原本就不怎么美好的梦境，因为这个声音，顿时变得更加残酷了。
“什么第一次呀，窝不是第一次呀，其实一点儿也不疼的，有时候还很舒服。”门口，苏伍什摇摇脑袋，思考了片刻后又补充道：“不过如果对方太用力的话，那样就不怎么舒服了，还会很疼。”小龙崽子以为端木从楼说的是捏别人的脸，然后她想起了小时候在白龙族里有好多家伙都喜欢捏自己的脸，捏完还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于是她很好奇，也站在冰镜前试着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实很舒服呢，而相比之下，孟现脸的手感就很差了，除了骨头就是皮，一点儿都不软。
舒，舒服，有多舒服......用力又是怎么用力的！！！
“你你你你你你你——”小楼涨红着脸，指着面前的可怕女人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自己已经是最后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色小花。
苏伍什歪着脑袋看着她，不明白好朋友小楼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再之后，楼下的声音就变得模糊了，孟现翻了个身，从带靠背的椅子上滚到了旁边床上，嘴里哼了两声，汹涌梦境重新占据上风。
梦中，孟现看见墨辩变成了一个满身紫色脓液流淌的触手怪物，怪物长着一张墨辩的脸，表情崩坏，但从他像是烂泥一样的身体里，延伸出了上百条粘液化成的触手，每条触手尖端都是一张苍白，似在尖叫的人脸。
怪物追逐着他，而他身处于一座漆黑的城市，像是文明消失百年后的废土，诡异的植物茂盛，紫黑色的浓雾蔓延在街道每个角落，阻挡视线，也隐匿着其它可怕的变异怪物。
偏黑的紫色是暗城体系超凡者体内灵气的颜色，有腐蚀，剧毒，寄生，诅咒等效果。
而紫黑色浓雾中的废土城市，还有隐藏在城市角落中的怪物，这些都是上辈子孟现曾看过的关于“暗城”的影视作品中出现的场面，他并没有去过暗城，对于暗城的印象多来自于那几部“电影”。
这些“曾经的记忆”映照进孟现的梦中的表现，就是那个“触手怪”墨辩，脸上的表情扭曲疯狂，身上的触手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疯狂甩动，街道两旁建筑被破坏，碎石飞溅，激荡的有毒气流在搅动的浓雾中逸散。
孟现起先艰难躲避着触手和碎石的袭击，几次险象环生，在废土城市的街道上夺命狂奔，似乎时刻都可能被可怕的触手怪物卷走，碾碎。
但随着时间流逝，一条由青石板与粗重铁链连接的“铁道”，隐约冲破云层，出现在了黑暗的城市上空，尽头连接着这座城市。
那条道散发着血一样的红光，与灰色的光芒交织。
而森寒铁道出现的同时，孟现的身体也开始由内而外地刺出同样的血光与灰色光芒，穿透般的剧痛出现，充满生机的年轻血肉与腐败的腥臭泥土似乎混为一体，耳畔隐隐响起模糊的咆哮怒吼声。
但同样，可怕的力量也出现在了他身体之中。
不，不，我不想要......我，起码暂时，我不想要！
孟现恐惧地抗拒着这股力量。
但改变并不受孟现的控制，他的速度变得更快，身体强度更高，爆炸般的力量充斥身体，他也许能很轻松地甩开身后追赶着的“触手怪物”墨辩，而由他体内散发出的血光和灰色光芒，也仿佛沸水泼洒在积雪上一样，瞬间将接触到紫黑色浓雾消融。
血光与灰光，逐渐取代了紫黑色浓雾，废土城市的街道建筑渐渐清晰起来，隐藏着的污浊怪物，在血色灰光下，荡然无存。
触手怪物墨辩，唯唯诺诺，面对刺出血光与灰色光芒的孟现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能狂怒，惨叫着求饶。
孟现本来应该高兴，危机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解除了，而且还拥有了能够随意殴打触手怪物墨辩的强大力量，他能用这力量做他想要做得任何事。
但在梦的最后，孟现却板着脸，死死咬着牙，面部肌肉抽搐，竟好像痛苦地有些难以忍受。
身体撕裂的痛苦孟现并不在意。
他从不是畏惧痛苦的人，无论前世今生，他甚至可以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而去主动追求痛苦，像个疯子那样。
无论是极限的数十天不睡觉，且在过程中保持极度专注背诵历史中圣祖的传记，由圣祖荀若达监督，直到猝死，才由荀若达找来的某不知名圣祖治疗，起死回生；
还是自虐一样的把自己关在纯白的狭小空间里，周围是刺耳的噪音，由荀若达加速时间流速，一次数月，直到精神崩溃，肉体枯萎，再由珍贵圣药调理身体，由另外的圣祖将已经精神崩溃的他拉入幻境，调理精神，恢复正常。
孟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像是个疯子一样地折磨自己，但他总有种急迫感，仿佛身后有无边的黑雾在追逐他，当自己懈怠之时，便会吞噬他，吞噬他身边的所有人。
他曾经从没懈怠过，为了追求力量。
这让他拥有了可怕的“天赋”，坚韧的灵魂，以及面对任何困难都不会畏惧的自信。
可现在，美好的生活，他懈怠了两年，他开始惧怕那股力量了。
以至于他连属于自己的“道”都再不能看见。
直到最近，他才再次见到了那条道。
这又是一次重新的选择。
孟现感到恐惧纠结，抗拒，不想现在就做出选择。
他也许希望着平静美好的日常生活，再持续几天吧，起码能和伍什，没心没肺地再多呆几天。
但他的“灵魂”，却在不可抑制地与这条道共鸣，结果就是他的身体正在“死亡”，而强大到可怕的力量不断涌现，为他所掌控。
鲜活的血肉与腥臭的泥土融在一起，混为一体，获得难以置信的力量。
但更令孟现感到恐惧纠结的是，梦境中，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出现了两个世界。
很模糊的世界，仅有的几幅画面，却震撼人心。
一个是美好的世界，孟现能看见，画面中，阳光明媚，二十多岁模样的苏伍什，已经褪去青涩，她穿着长裙，坐在草地上，双手托腮，看着湛蓝的天空。
是那么美好，令人留恋。
不远处，小楼，无忧，孔汲，曾览，荀若达，结伴朝这边走来，都是更成熟的模样，与五万年后“孟再”看到的他们一样，全部成为了伟大的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和平”世界里生活着。
虽然也要承受混沌种灾祸的阴云，战争依旧，但九大星域，兆亿的普通生灵，依旧平安喜乐地生活着，连苏伍什这些抵在最前的人，也能拥有如此娴静美好的时光，青草地，绿树荫，即使脸上有风霜，却依旧能微笑。
却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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