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镇北城的城墙上到处是鲜红一片,城墙上的面孔不再苍桑,到处都是新面孔,莫起穿着极为不合身的铁甲登上城墙,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开心和笑颜,眼神中透露着丝丝杀气,有一次从城外抓进来的狼族马在城中乱窜,眼看就要踩到孩童了,莫起睁眼一瞪,轻声一喝,那匹马竟吓的趴在地上。
“这就是莫起吗?看上去还没有十岁吧!”
“这就是莫起小将军,别看小将军年纪小,死在他手下的狼族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这么猛!”
“是啊!”两个士卒在城墙上谈论着,时间早已入冬,只是今年的雪是迟迟不落,士卒穿着不厚的衣甲搓动着双手,时不时哈口气,呼在手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感到一些暖意。见到莫羽走上城墙,握住靠在墙上的长枪,笔直的站端,裸露在外面的手冻得发抖,恭敬的说道:“小将军今天也来城墙上巡查了。”
莫起拱手连连推辞道:“大哥说笑了,我怎可称得上将军二字。”
“不见笑,不见笑,那您先转着,我们两到那边去巡逻。”青年士卒提着手里的抢,在前面一拜,为莫起让开一条道。
莫起看着两位士卒冻得通红,长着好几个冻疮的手,心里发酸,不动声色的脱下手上的兽皮手套,塞在两人的手中道:“带上吧,拿枪的手冻僵了怎么巡逻。”
两人连连道谢,见莫起走远才小声道:“我们都叫他小将军,可莫起小将军从来不承认。”
“兄弟,你是说大家都这样称呼他?”
“你来的迟,这将军是镇北城的所有将士封的,不然咋在前面加个小字,给你讲真的,莫小将军的名号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真比功劳,好几个偏将都比不过。”
城墙上的零零星星的士卒巡逻着,天边唯留云霞,在残阳的照映下只觉得像那凤凰浴火,烧得万里红光,金光照在城墙下的土地上,到处是一片暗红色,没人知道城下的留有多少尸骨,晚间的寒风吹起,卷起一层层血土,任凭太阳照在身上,也只觉的后背发凉。
莫羽穿着铁甲从西城头走到东边,看着那些活着的老卒,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沉痛和绝望,这一战镇北城活下来的兵士不过寥寥五千千人,自从那一日狼族围城,镇北城便和外界断了消息,整整两个月,狼族举兵二十万进攻从未停止,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百姓凡凡是年满十五岁的男子几乎都上了城头。
莫起瘫坐在这些老卒中间,摘下头盔,弹弹上满的灰尘,不由得想起那些在几天前来的羽林军,一样是兵,那些人穿着整齐的铠甲,走进城门时指指点点。
“喂,小起在想啥呢?要不要来点儿?”瘸腿的老卒扔过一个空酒坛,砸在莫起的脚上。
“老吴叔,你说为什么一样是兵,那些皇城里的兵穿着暖和的皮裘,我们连一件铠甲都要从尸体上扒下来。”莫起呆呆的望着太阳。
“因为他们是从长安来的,因为我们是边关的兵。”老吴又拔开手边的酒坛子,美美的和上一口道:“我当年随着老元帅南征北战,外族,流寇,我都打过,边关离的远,朝廷里的俸禄来到这,能有三成就已经算好了。老陈,你要不要来点。”
旁边晒着夕阳的瞎眼老兵转过头,摸索着酒坛,摸了好几次都没能摸到,索性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找,老吴叔哈哈笑着:“你看看你,跟一条断脊老狗有啥区别,连个酒坛都找不见,以后就戒了吧!”
瞎眼老陈也不恼,好不容易那到做起来就咕咕喝着,蒙眼的布两坨血印子浮现,滴滴血水从脸颊滴落,染红了身上的铠甲。
“你给小起留点儿啊!”老吴叔,抢过酒坛看着瞎眼老陈道:“都快半百的人了,咋还哭了。”
“吴哥,我和你不一样,这一次我娘死了,我媳妇死了,我儿子死在了我的怀里,我亲眼看着他躺在我怀里,嘴里喊着:‘疼,爹,我疼!’你知道吗?他中了十几箭,整个后背上没一处是好的,我,我亲手把他送走的。”
一旁的老陈靠着墙角,用不大的声音说着,旁边的两个人一脸悲哀,张张嘴,只是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卡着一个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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