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老妈便烧了热水。提着掺好冷水,装满洗澡水的桶领着我去公共卫生间洗澡。在妈妈的注视下,我麻溜的洗完澡,然后就被妈妈赶去睡觉了。
福州夏天的傍晚,街上硕大的榕树下坐满了下班后回到家中吃完饭纳凉的人。老妈带着我去了楼下乘凉,我们所住的居民楼下有一颗要三人才能环抱住的榕树。这棵榕树枝繁叶茂,枝上绿油油树叶能遮避住十几平米的阴凉之地。
在榕树下就是老妈口中那个老蔡的一层小平房小卖铺。
说起爸妈与老蔡的关系也没有什么能够大书特书的地方。只不过大家都是来这讨生活的外地人。
老蔡出来的早一点,98年之前就来了福州。捡过破烂,进过工厂,工地上做过苦力,身上省吃俭用也存下了点钱。当时在这边租住时,正巧碰到楼下这家人出国,要把那一层的两居室卖了。要价也不多,急于出手,两万块钱就卖给了老蔡。
在那之后老蔡就把那两居室一改,大厅变成了小卖铺。在门口的榕树下摆上几张桌椅板凳,慢慢的人气就起来了。
老蔡刚买这地方的时候,老爸刚刚来福州打工,正好在这租了房子。当时一些手续没办齐,老蔡还住在老爸隔壁。两人都是一个人在外打工,一来二去喝了几次酒便熟络起来了。
老蔡见到跟在妈妈身后的我,一把拉了过来。一双大手不停的揉捏着我幼小的脸说:“你这小子是不是在家皮得很,这晒得活脱一个黑泥鳅。来,叫一声伯伯我给你拿好吃的去。”
无奈的我脱离不了他的魔掌,只好糯声糯气的喊了一句:“蔡伯伯好。”老蔡听完高兴得转身去店里,从有些破旧的冰柜里拿了一支冰棒递给我。
妈妈听到老蔡让我喊他“蔡伯”,翻了翻白眼道:“老蔡你这在小孩子身上占什么便宜,等我家老王下来怕是又要找你,理论你俩谁年龄大小的问题了。”
老蔡倒是大气的摆了摆手:“你家小子都已经喊上我伯伯,小王过来还敢说什么。”
话音落地,老爸刚好从楼上下来,听到老蔡的话上前就要好好交流两人年龄到底谁长谁幼的问题。
开完玩笑,老爸便正色开口:“老蔡,可能要麻烦你一个事。辰儿过来我和小玲想把他带在身边,留在这边上学。你看我和小玲平常要上班,下午放学你看能不能让辰儿在你这待一会?等小玲下班回来就过来带他。”
老爸还没说完,老蔡就接了话茬:“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情,就这点小事。平常要是你们忙没时间,就把小辰放我这,我帮你们带,反正我这每天也是一个人在这看店。”
妈妈看到蔡叔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是顺势说:“蔡哥,你也把嫂子接过来呀。孩子现在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接到这边来正好上学,嫂子过来也可以帮你打一把手,一家人也可以团聚。不用每年就过年那十几天才能看到老婆孩子,这样过不了几年孩子就要和你生分了。”
妈妈的话让蔡叔有点心动,拍了拍大腿说:“那行,小玲。那下周可要麻烦你请两天假帮我照看一下店。我这回一趟四川,来回差不多要四天,我岔着周末回去,你周末加上请两天假刚好。”讲完蔡叔就拜托我爸妈看一下店,拿了钱就去附近火车票代售点买票了。暑假,许多在外工作的家长都是趁着孩子放假回家去把孩子接来身边待两个月。火车票就更难买了,排了半天的队蔡叔才买到回程的站票。
见到蔡叔买完票回来,时间也不早了。爸妈打消了要带我去逛逛买衣服的念头,告别完蔡叔就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爸爸一大早就出门去上班了,工地上干活没有周末,建筑商都是赶着工期把工程做完好拿到尾款。农民工就更别说了,哪有着心思放假休息。都是上一天班拿一天的工资,心里更是期望着每天都有活干。老妈工作的工厂比较正规,是正常的双休。这天还是周末,洗漱完吃完早饭就拉着我出去逛街给我买新衣服了。买完新衣服老妈顺带着买了一箱纯牛奶回家给我补充营养。
趁着妈妈带我出去逛的时间,开始寻找周围的运动场。在老家根本没有条件,村里没有篮球场。整个镇也就中学里面有一个正规的篮球场,可离村四五公里,奶奶根本不让我跑远。到现在我也没有正经的投过篮,对面小学倒是有篮球场。
可现在是暑假时间,学校大门早已经锁上。又不敢直接询问爸妈,怕引起他们的注意。猫爪挠心的跟着老妈逛了几天,总算是在离住的地方两公里的公园看到了篮球场。在那之后,每天吃完晚饭就央求妈妈带我去那看别人打球。时常仗着自己年龄小,借来在那打球的哥哥们的篮球像模像样的运着球。
在我为了找到篮球场而兴奋时,蔡叔也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到火车站检完票,蔡叔已经做好了站20多个小时准备。等上了火车,蔡叔就占据了一个车门过道。铺上准备好的破旧床单,躺着就开始睡觉。在睡梦中蔡叔被列车员喊醒,让位置马上到站要开这边的车门。一阵手忙脚乱,把地上的旧床单卷起让开了位置。等上完人,还是照旧铺上床单睡觉,一晚上硬是被折腾起来六七次。第二天太阳升起,蔡叔就把床单收进了包里,拿出折叠板凳坐在不多的空档上坐着。
随着列车员的一次次报站,家终于是近了。蔡叔心里有点紧张,每年都是过年才回家。这次中途回来不知道媳妇看到我高不高兴,女儿和儿子是不是又长高了。怀着忐忑的心情,火车到站了。蔡叔下车后并没有赶着回家,先是去了售票厅买了一天之后返程去福州的四张车票。
坐在返乡的乡村大巴上,蔡叔有些近乡情怯。下了车踩在黄褐色的泥土上,反倒心安了。
到家,家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没有看到媳妇和一双儿女,蔡叔问了邻居才知道媳妇出门洗衣服去了,一双儿女都出门玩闹去了。
等刘姨洗完衣服回家这才发现蔡叔在家了。刘姨放下装衣服的篮子面带激动道:“你咋回来了,是不是有啥事。”
听着话语有些急切的刘姨,蔡叔心中一暖赶忙说:“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回来接你们娘三享福去了嘛!你不是知道我前两年在那边盘下一个小店吗,收入也还算可以。之前是咱女儿还没到上学年龄,那小子也小不好照顾。现在女儿都要上二年级了,咱家这小子也快三岁了,也好照看。就估摸着,把你们娘三接过去,女儿在那边上学。你带着儿子照看一下店,我也能出去找点活干。一家人可以一起,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年到头见一次。”
蔡叔倒是把我老妈讲给他听的话,原封不动的搬过来劝说刘姨。
刘姨听完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因为一家人要去福州生活了,家里养的一些牲口和种的一些地都要处理。商量完,蔡叔就和刘姨一起把能卖的鸡、鸭都便宜卖给了周围的邻居。家里已经种下的地托付给了蔡叔的哥哥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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