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深……就这么死了么……”
就这么死了么……
年纪深听见他面前的男人如是说道。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浮在半空中,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托起。
男人站在年纪深和巨蟒之间,手里握着年纪深的长剑。他一跃而起,寒光直下,刹那之间将剑插入了巨蟒的身体之中,巨蟒仰天怒吼,痛苦的哀鸣声在天地间回荡。
男人向后跃出,将剑拔下,巨蟒的身上露出一道巨大的洞,血流淌下来。
他重新退回到年纪深的面前,望着年纪深。
“年纪深,”男人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不可质疑的坚毅,“这是你的战场,应该你来结束这场战斗。”
“接着,”男人将剑扔过来,冷峻地说道,声音铿锵有力。
“总不可能一直有人站在你的前面,没有人能够一直站在你的身前保护你,你只有依靠你自己。”
年纪深眼神惘然,他抬起双手。
年纪深……就这么死了吧……
死了么……
年纪深握住剑身,手上被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落到剑上,就像水滴入了雨夜中一般,瞬间消失不见,再没有一丝的痕迹。
他感受不到痛,只有一点点酥麻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挠痒。
他看着那条怒吼的巨蟒,他脑海里一团糟,他甚至觉得,要是巨蟒会说话的话,他们俩就应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为难呢?和平相处不好吗?
多么破的想法啊,年纪深觉得自己真是垃圾。
可是,他就应该挥刀砍下去吗?还不如死了好呢,年纪深这么想着,他一直都这么想着,觉得什么时候该死了就一定不要勉强,就要顺顺当当去死。
他为什么不想砍下去呢?这条巨蟒什么也不会,真是蠢死了,这么大一只,连杀个人都做不到,只会乱吼,是不是敌人都是被他烦死的啊。而且,而且,要想他死的话,应该要砍很多刀吧,那这条巨蟒不得痛苦死。年纪深给自己找了一大堆又荒唐又烂的理由,好像在安慰自己的懦弱。
也不是,杀条蛇有什么懦弱不懦弱的。年纪深只是觉得,觉得它有点可怜哪。
就像他一样,生来就是为了死。
虽然这也不是装文艺腔的时候,年纪深撇了撇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年纪深,”男人站在地面上,衬衣被吹的鼓了起来。脸上全是雨水,衣服湿透,却依旧显得那么潇洒。
他望着年纪深,不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也不是像教训下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而是无比坚毅的,还带着……关爱和鼓励的眼神,就像是……父亲在望着自己的孩子那般,在生命中关键的时刻里,希望他去做出正直又勇敢的事情,从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望着年纪深,声音很轻,仿佛在朗诵一首英雄叙事史诗的结尾,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沉重的感叹道,“即使一个男人注定要失去一切,也不该使自己落到要失去那一切的地步。”
“他不该使自己陷入那种境地。他应当去找那些无法丧失的东西,”男人顿了顿,声音高昂,“无法丧失的东西——就是不朽的荣光!”
仿佛下一句就会是“什么都会像花一样的枯萎,什么都会转瞬即逝,只有荣光是不朽的!”,等等之类的话。
真是又中二又脑残啊,就像是电视剧还没演到结尾的时候,就提前把结尾用来升华的台词说了。年纪深颤抖着扯嘴角想要笑出来,但是有点难看。
可是她好像心动了,眼睛里燃起了火。巨兽就在面前,他手提长剑,遍体鳞伤,所以,那就杀吧,去杀死挡在前面的哪。
对的,杀死它们,踏碎它们!
还有什么别的可做的呢?人生就是要将路途中所有的怪兽一一打败,然后走到最后的大结局。完美也好,破败也罢,纵使只剩下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纵使满目疮痍,也要坚毅地站到最后。
怎么办呢?舞台的所有东西都已布置好,下面的观众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他去演完这场盛大的戏,只是年纪深傻站在舞台上,一时忘了自己的职责,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观众都正在望着呢,快呀,去杀啊。
去杀啊,年纪深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在鼓动着他。
所以——去杀吧!年纪深扯开那只扼住喉咙的手,拿起剑,朝着巨蟒猛冲了过去。
那条傻不啦叽的蛇还在四处打转,它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尾部的巨大的口子正在向外淌着血,早已摊在地上难以动弹。
它根本找不到年纪深在哪里,四处冲撞着,就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暴怒,狂躁,时不时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哀鸣,可是却毫无办法。
年纪深向它的脊柱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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