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为整个小镇披上一层银辉。青石板上,一道影子被拉伸得很长。清脆的脚步声有节奏地敲击在青石板上,打破了整个小镇街道上的寂静。
深秋的关外总是寒冷的,而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能有一口热酒暖暖身子才是极好的。不过怀中的酒壶已经见底,最后一口热酒被咽下之后,杜雪棠略显惆怅地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一座不算大的镇子,镇子名为双旗镇,因为街道的尽头处有两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两面旗子。与其说是两面旗,倒不如说是两张破布还恰当些,也不知道是谁挂的,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的。在这么多年的风霜吹打之下,两面旗已分不出颜色,看不清图案,晚风之下的两面旗倒更像是两张破布。
旗杆的旁边是一家酒馆儿,这是整个双旗镇里唯一的一家酒馆。酒馆的生意谈不上多好,当然也不至于太坏。毕竟是一座边陲小镇,在这样的一个不法之地,总归是有一些不法之人的。
所以在这里开酒馆,不仅要会做生意,更重要的是要会做人,而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背景。关外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儿也都会发生。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做靠山的话,在这样一个地方别说是把生意做好,能活着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掌柜的很清楚这一点儿,所以他早在十年前就每月按时把一笔银子送到十里之外的万马堂,作为整个关外最大的势力,万马堂当然有着足够的实力去庇护这么一间小酒馆儿。
不止是这家酒馆,整个塞外基本上所有的生意人都或多或少会跟万马堂有些关系。在这样一个地方,不管做什么生意,如果没有万马堂的庇护,只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住。
杜雪棠一步步地走着,很快就已经来到了街道的尽头处。两根旗杆上的破旗在秋夜的风中猎猎作响,酒馆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也被吹得摇摇晃晃。酒馆儿没个招牌,也没个字号。只有两扇虚掩着的大门,透过半开的大门,里面的红光依稀可见,酒馆里面喝酒划拳的声音清晰可闻。
杜雪棠看了一眼这家酒馆儿之后,迈步走了进去。虚掩的酒馆大门被推开,原本嘈杂声不断的酒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里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转而将目光对准了突然闯入的杜雪棠。但凡是在这个时候还在酒馆里面喝酒的,不是酒鬼就是恶霸!
酒馆里面肯定是有酒鬼的,但塞外的酒馆里,只知道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像只软脚虾一样的酒鬼早就不会活到现在了,整个酒馆里面所剩下的只有那一群凶神恶煞的恶霸。
整个酒馆里稀稀疏疏地坐了差不多十多个人,每一个的身上都带着家伙,都是统一的朴刀。这种刀劈砍起来极为顺手,而且很便宜。所以在塞外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随身带上一把用来防身。
但杜雪棠却不是,他的腰上挂着的是一把剑。一把很吸引人的剑,这把剑虽未出鞘,但即使是这样,人们也不敢轻易否认它的价值。
因为在这把剑的剑鞘上,镶嵌着整整七颗宝石,每一颗宝石的色彩都不一样,而且每一颗都有鹌鹑大那么大。单单是那七颗宝石就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即使剑鞘里装着的是一片废铁,这把剑的价格也足够让一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这么名贵的宝石镶嵌的剑鞘内,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块废铁?这肯定是一把能够断金切玉,开山裂石的绝世好剑。
能配得上这把剑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虽然杜雪棠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整个酒馆里的人们却并不这么认为。在整个塞外,扮猪吃老虎的事儿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杜雪棠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到了酒馆的一张空桌前面坐下,将腰间的长剑解下来横放在桌上,然后从狐裘下摸出几粒碎银子和之前已经空了的酒囊放到了桌上道:“一碟现炸的花生米,半斤牛肉半斤酒,一个烤饼,再来些果蔬,然后帮我把这酒囊装满。”
店小二看到杜雪棠拿出银子,急忙上前将银两和酒壶收起,然后恭敬地对杜雪棠道:“这位大爷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去!”
说完之后,店小二急急忙忙地朝着后厨奔去,在一旁对账的掌柜则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杜雪棠。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名生客,当掌柜的难免会多注意几分。
雪棠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双眼只是平静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宝剑。似乎在他的眼中除了这把剑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东西一样。
剑,是一把好剑。可这样的宝剑,总是难免会惹人惦记。财不外露的道理,他并不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遇到过不少想要从他这里把这把剑夺走的人。
菜还未送上桌,一个大汉却慢慢走到了杜雪棠的面前。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留着络腮胡约莫四十多岁的一个汉子。
他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可脸上却长满了络腮胡。眼睛瞎了一只,粗壮的左臂上,一道刀疤从臂弯处一直延伸到后背。原本他的身上是纹着一身漂亮至极的花绣,只可惜被这么一条刀疤给破坏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另外几个汉子。论身形肯定是不如为首之人高大,但也都是极为精壮的人。这些人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一把朴刀,而他们的双眼则都落在了杜雪棠的身上。
这么多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杜雪棠身上,可杜雪棠却好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他的眼中只有横放在自己面前的宝剑。
“这剑怎么跟我前些日子被偷的那把一模一样啊?”那壮汉坐在杜雪棠的面前,看着桌上的宝剑阴阳怪气地说道。
而在他身后的那些个汉子也跟着附和道:“对呀!这不就是老大前些日子刚丢的剑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杜雪棠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壮汉,壮汉也在看着他。在那壮汉的眼中,杜雪棠就算是再厉害,他也绝不可能胜得过这酒馆里面的十多人,所以他完全有自信能够把杜雪棠手里的宝剑给抢过来。
如果杜雪棠敢跟他叫板,自己这里这么多人。便是将他撕成碎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大汉朝着身后的一众小弟稍稍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便已将雪棠团团围住,根本不打算给他半点儿机会。一旁的店小二手里端着托盘,正打算将杜雪棠点的酒菜端上去,可看到眼前的场景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别人不知道他店小二可是清楚的,这群人正是多年来一直盘踞在这一带的马匪,个个手里都沾过血。若不是因为酒馆受万马堂的庇护,只怕这群人早就将这酒馆的屋顶都给掀了!
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况,杜雪棠却显得十分镇定,只是淡淡地开口道:“不管是你虎口上的茧子,还是你手臂上的肌肉都表明了你就是一个使刀的好手,你却在这儿说这把剑是你的,这借口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杜雪棠不疾不徐地说着,整个酒馆也安静得出奇。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可坐在她面前的壮汉却根本不在乎,他今天就是药夺了这宝剑。到时候送到问金阁去,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来!
“哼!老子说这剑是老子的,它就是老子的!你小子要是识相,就乖乖把剑给老子,不然老子可管不住这帮兄弟们的手了。”壮汉一甩脸上的横肉,蛮不讲理地说道。
而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周围的十多人也纷纷将手里的朴刀给抽了出来。只等着老大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将杜雪棠撕个粉碎!
杜雪棠扫了一眼周围的一众马匪,随后淡淡道:“这把剑跟了我七年,打它主意的,你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
为首的壮汉冷笑一声道:“你这是想吓老子?”
杜雪棠没有说话,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已经和死人无异。毕竟这么多年来,想从他手中抢走这把剑的人,大多都已经死在了这把剑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