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五帝,人初有智,以群为生。
一年,南有部落,人名为卉,于山林见一另男子,衣不蔽体,毛发奇长,遂以为野物,唤众人而杀之…”
我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着一本线装小书,这书是我今天收到的一封快递里拆出来的,看封皮样式和纸张成色像是民国货。
书总共30多页,但只有前半部分是用隶书拓的,我勉强能看懂,后面的内容是用一种非常古怪的文字所写,我学考古这么多年,还从未没见过这种文字。
快递没有留寄件人姓名,也没有留电话,只有书的封皮留了一串古怪的天干和地支:己癸庚己乙辛戌丑卯亥酉申。
干古玩这一行,讲究开张吃三年,但我这小店最近大半年一笔生意都没有,眼看都快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我寄了这么一本民国线装小书。
琢磨半天我决定看能不能忽悠个冤大头把这小书买了,也好赚点伙食费改善一下生活。
正想着故事要怎么编,一个黑影从门外压了进来,抬眼一看,孙建国穿着花裤衩踩着人字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孙建国是我非常远房的亲戚,是个地道的盗墓贼,他初中辍学开始学倒斗,干这行已经快20年了。
别人倒斗的都讲究练成一副精瘦身子,方便爬坑钻洞,偏偏这厮一米八几的身高,肥头大耳,脖子脑袋一样粗,长得一副催债像。
我现在呆的这地方叫送仙桥,周围横竖四条街的人都干这行。
当初我大学毕业来送仙桥干古玩这一行就是为了投奔他,想让他搭个线带我发财,但这个圈子和行业短时间很难融入。
倒斗本就是个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手艺,一般人根本参合不了。所以这两年我过得很枯燥,每天正事不做,基本上都在混圈子搞社交,麻将技术倒是增进不少。
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我合上书摆摆手说这两天手头紧,不打麻将。
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出个坑来,给自己点了根烟,道:“谁找你打牌,今天有正事。”
我从沙发上起来,把书放进柜子里锁好,道:“咋了,有杀猪盘需要我去当托?”
“啧。”孙建国盯了一眼门外,鬼鬼祟祟地小声道:“你看得懂大篆和金文不?”
我说这有啥难的,我读研就是学的这个。
“那就好,这次有个上船的机会。”孙建国冲我嘿嘿一笑,道:“乔二爷这次有个新斗要开,放出话来说还差个能看懂远朝文字的读书人,能看懂的种类越多越好,你读书多,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乔二爷是送仙桥名声响亮的人物,是建国的太师傅,长我们两个辈分,倒斗是很吃经验的手艺,一旦混出头了,年纪越大地位就越高。
而乔二爷这种老爷子,算是隐身在市井之外的高人,斗里的经验丰富,市面上也名声在外。但毕竟老了,很少抛头露面,没什么大事一般就待在茶馆里听听曲子看看戏。
我眉毛一挑说真的假的?倒斗又不是考古,明器挖起来之后再慢慢琢磨都行,为啥要带懂远朝文字的人下去?
建国抖掉半截烟灰,道:“因为乔二爷这次倒斗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挖明器,是想下去找东西。”
我更疑惑了:“倒斗能挖起来什么东西都讲个缘分,哪有人未卜先知,冲着某件宝贝去倒斗的。”
“不一定。”建国道:“二爷这次很有把握,应该是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诶,你去不去,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哈,这个斗很肥,机会仅此一次。今天下午三点他们都在我的铺面喝茶,到时候你来露个脸,我再给他一推荐,凭我们这层关系多半问题不大,下午到点你就过来,别睡过了哈。”
说完他拍拍屁股便钻出门去了,确定他走了我心中的窃喜和激动才露在脸上。吃糠咽菜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看来自己以前打麻将输的钱还是有价值的。
干倒斗的一票就能吃十年,最关键的是这次我跟着下去了,就算是入了行了,自己身份一染黑,以后再去找其他倒斗的机会都要容易得多。
我赶紧出去吃了个囫囵饭,回到店里稍作休息,然后锁了门,顶着外面毒辣的大太阳穿过两条街,来到另一家古董铺子。
这铺子比我那个寒颤的小门面气派多了,门上一个大牌匾写着黄灿灿的贤皿两字,门口左右两边摆了几瓶大青瓷,进门中间放了张乌木八仙桌,上面还放了一只巨大的黑貔貅。
一进门,里面云绕雾缭,建国坐在太师椅上正和另外三个人叼着烟有说有笑。
他见我进来了,忙起身招呼我坐,顺手端了杯茶给我:“你小子挺快啊,来来来,赶紧坐,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建国把香茶沏上,然后伸手给我介绍坐在最中间的老头子:“这是我们老师傅,乔二爷,这趟生意是他组织的。”
“二爷好!”我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给他打招呼。
乔二爷个子不高,花白头发,一撮山羊胡须已经全白,老脸蜡中带红,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最惹眼的是他的左手,上面缠满了绷带,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横在胸前,像是刚打了石膏的断手一般。
他点点头,从鼻孔里蹦出个嗯字,便不说话了。
建国又给我介绍旁边的地中海,说这是莫叔,二爷的得意大弟子,也是把我从小带到大的师傅,你要是肯干,以后可以好好跟着莫叔混。
我又赶紧换了方向,说莫叔你好。
地中海抿了口茶,点点头算是答应。
旁边还剩下一个姓张瘦高个我认识,叫张猛。这人身材精瘦,剔个青皮光头,两双大手上全是细小的刀疤,听周围的人吹水说他匕首功夫十分了得,在送仙桥是个远近闻名的狠角色。
论关系来说,他是建国的同门师兄弟,和建国从小跟着莫老大在送仙桥混,两人常年扎在一起插科打诨,闲下来经常一起去钓鱼打扑克泡会所,我来建国这边十回有九回这人都在,算是半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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