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沙发上起来,把书放进柜子里锁好,道:“咋了,有杀猪盘需要我去当托?”
“啧。”孙建国盯了一眼门外,鬼鬼祟祟地小声道:“你看得懂大篆和金文不?”
我说这有啥难的,我读研就是学的这个。
“那就好,这次有个上船的机会。”孙建国冲我嘿嘿一笑,道:“乔二爷这次有个新斗要开,放出话来说还差个能看懂远朝文字的读书人,能看懂的种类越多越好,你读书多,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乔二爷是送仙桥名声响亮的人物,是建国的太师傅,长我们两个辈分,倒斗是很吃经验的手艺,一旦混出头了,年纪越大地位就越高。
而乔二爷这种老爷子,算是隐身在市井之外的高人,斗里的经验丰富,市面上也名声在外。但毕竟老了,现在基本就当个甩手掌柜,没什么大事一般就待在茶馆里听听小曲看看戏。
我眉毛一挑说真的假的?倒斗又不是考古,明器挖起来之后再慢慢琢磨都行,为啥要带懂远朝文字的人下去?
建国抖掉半截烟灰,道:“因为乔二爷这次倒斗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挖明器,是想下去找东西。”
我更疑惑了:“倒斗能挖起来什么东西都讲个缘分,哪有人未卜先知,冲着某件宝贝去倒斗的。”
“不一定。”建国道:“二爷这次很有把握,应该是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诶,你去不去,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哈,这个斗很肥,机会仅此一次。今天下午三点他们都在我的铺面喝茶,到时候你来露个脸,我再给他一推荐,凭我们这层关系多半问题不大,下午到点你就过来,别睡过了哈。”
说完他拍拍屁股便钻出门去了,确定他走了我心中的窃喜和激动才露在脸上。吃糠咽菜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看来自己以前打麻将输的钱还是有价值的。
干倒斗的一票就能吃十年,最关键的是这次我跟着下去了,就算是入了行了,自己身份一染黑,以后再去找其他倒斗的机会都要容易得多。
我赶紧出去吃了个囫囵饭,回到店里稍作休息,然后锁了门,顶着外面毒辣的大太阳穿过两条街,来到另一家古董铺子。
这铺子比我那个寒颤的小门面气派多了,门上一个大牌匾写着黄灿灿的贤皿两字,门口左右两边摆了几瓶大青瓷,进门中间放了张乌木八仙桌,上面还放了一只巨大的黑貔貅。
一进门,里面云绕雾缭,建国坐在太师椅上正和另外三个人叼着烟有说有笑。
他见我进来了,忙起身招呼我坐,顺手端了杯茶给我:“你小子挺快啊,来来来,赶紧坐,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建国把香茶沏上,然后伸手给我介绍坐在最中间的老头子:“这是我们老师傅,乔二爷,这趟生意是他组织的。”
“二爷好!”我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给他打招呼。
乔二爷个子不高,花白头发,一撮山羊胡须已经全白,老脸蜡中带红,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最惹眼的是他的左手,上面缠满了绷带,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横在胸前,像是刚打了石膏的断手一般。
他点点头,从鼻孔里蹦出个嗯字,便不说话了。
建国又给我介绍旁边的地中海,说这是莫叔,二爷的得意大弟子,也是把我从小带到大的师傅,你要是肯干,以后可以好好跟着莫叔混。
我又赶紧换了方向,说莫叔你好。
地中海飘逸的长发下一双小眼睛放着精光,打量我一番后他抿了口茶,点点头算是答应。
旁边还剩下一个姓张瘦高个我认识,叫张猛。这人身材精瘦,剔个青皮光头,两双大手上全是细小的刀疤,听周围的人吹水说他匕首功夫十分了得,在送仙桥是个远近闻名的狠角色。
论关系来说,他是建国的同门师兄弟,和建国从小跟着莫老大在送仙桥混,两人常年扎在一起插科打诨,闲下来经常一起去钓鱼打扑克泡会所,我来建国这边十回有九回这人都在,算是半个熟人。
我和他相视一笑,算是招呼。
今天这阵仗有点大,师徒孙三辈人都来了。
桌子上安静下来,莫老大玩着茶盖盯我半天,才开口问道:“弟娃,你来送仙桥多久了?”
“两年。”
他瞟了建国一眼,道:“你是建国表兄弟?听他说你念了很多书。””
“对的,建国是我表哥,小时候经常在一起耍,我大学学的考古学,毕业之后就来了送仙桥,想搞点快钱买房子。”我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害羞,让这几个老鬼以为我是个急于求财的无知小鬼。
莫老大打个哈哈,说赚钱是对的,谁不想赚钱?弟娃儿你别怕,跟着我们干有的是钱,说着他从提包里抽出一小叠文件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全是照片。
莫老大指了指这些照片,说你能不能帮我们研究一下照片上这东西是啥?
“好,我试试。”我心想这倒斗的招人居然还要出面试题,一边想一边看着照片,这几张片是黑白的,很有年代感,拍的是同一件器物,只不过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而且因为某种原因,拍摄的距离还有点远。图上的器物看造型像是青铜做的大钵,形状稍微偏扁圆,上有凸盖封口,应该是一个煮器或者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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