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来到贵和堂的活计是赶车。
董家有自己的骡马车娇,先前的那个赶车后生,同亲戚一起逃荒‘闯关东’去了,根生来到贵和堂后,顶替了他的位置。
井水干枯以后,董家就找来木匠,做了个盛水用的大木桶,上面加了盖子,安装在牛车上。
专门用于到凤凰山泉井,往回拉饮水。
根生多了项雷打不动的活计,每天往返凤凰山的泉井去拉水,供给贵和堂大院,以及董家在城里的商铺之用。
城南十五里凤凰山下,有个叫‘井裕’的地方,这里的泉水众多,终年不涸。
即便是这样的大旱之年,泉井中也是清澈盈满,故得名井峪。
附近有一处叫做‘水月庵’的姑子庙,座落在井峪西北方向的山坡上。
庵前有水井数眼,俗名大井、二泉、三秃小。
据说晴空夜晚,月亮映入泉井,‘水月庵’因此而得名。
原本庵里只有三五名尼姑,由老尼‘慧慈师太’主持。
遇到这般饥荒年景,有些逃荒落难的人家,养不起孩子,就送到庵里来做了尼姑。
现如今,水月庵里的代发修行者,已增至二十几名之多,每天晨钟暮鼓,咏经之声不绝于耳。
根生赶着牛车,每天要往返凤凰山井峪,运水两次,先是给县城里各个商铺送水,过晌还要再拉一大桶,运回贵和堂上下之用。
董家不想因为缺水的问题,牵扯商铺掌柜们的精力,从而影响到生意,因此安排根生,每天送水过去。
自打根生去县城送水后,他才晓得贵和堂董家,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商铺生意。
原本他还以为,董家只是乡间土财主而已,未曾想到,县城里还开设那么多铺面,不是乡下土财主那么简单。
有一次,根生到粮店于掌柜那里去送水。
没能找打店里的伙计,等得不耐烦了,便闯进了后院。
无意间看到库房里,满满的都是,堆积如山的粮食,根生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触。
自卑与妒忌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的心扉。
想想自家的穷困潦倒、家徒壁立,即便是想吃一顿白面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而董家的粮食,却多得放都没地方放。
这是一种怎样的强烈反差,这种反差,刺痛根生每一根神经。
自此以后,根生送水去粮店之时,都是站在店铺的外面等,招呼店里的伙计,出来提水进去。
对于根生来讲,多看那满满的粮仓一眼,都觉得是在给自己添堵。
今天,根生又来粮店送水。
他依然没有走进院子,而是站在院门处,大声呼唤伙计出来提水。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是无人应答,看着天色不早,已是接近饭时,他这才很不情愿地,提水走进院子。
院里的正厅堂屋之内,有几个人在和于掌柜说话。
“这次官府派捐,每家店铺一石粮食,这事儿,老于你是知道的吧。”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但你们也不能,就这么着来我这里拿粮呀!”
于掌柜很是为难的样子,给在座的几人解释着;
“吴先生那脾气,你们几个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一分一毫也差不得的,各位就甭让俺作这个难了吧。”
“是当铺掌柜赵四爷,派人知会俺们大家,来老于你这儿取粮的,你不会没接到通知的吧!”
“各位就不要难为俺了,真的是没有接到四爷的通知。”
于掌柜依然不肯松这个口,提壶给几人添着茶,道:
“刚刚已打发店里伙计,去请四爷过来,各位稍安勿躁,先喝茶润润嗓子,过会儿四爷来了,再说这事儿也不迟……”
正此时,赵四快步走进院子,未见于掌柜的人影,已是在大声抱怨着;
“我说你这老犟驴(于)哈,我那里忙得焦头烂额,你特么非得让俺跑这一趟,这你才甘心是吧!”
屋内几人听到这话,知是赵四到来,连忙起身相迎,打招呼问候一番。
于掌柜将赵四让到上首落座,提壶倒水的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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