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我倒头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父亲即没有询问我为何要执意回来,也不了解我未来打算,依然跟我小时候那般自顾自地做着家里的事务,没事就坐在院子里。在家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再也不用为求生而挣扎不堪,每天自给自足,做完家务活有大把的时间用来。
花猫在我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结了婚,当时我有时间也有足够的经济可以回去,但我毅然选择没有回家为他祝福,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被人迫使的婚姻对他来说是不是幸福,我不敢送去祝福。我回家没多久他的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女孩,他的父亲很生气,本来在他结婚那天因为喝多了酒造成胃出血被强行戒酒,这下又端起了酒瓶。花猫每天都很忙,我回家快两个月的时间,才见了他一次面,还是因为他的手机坏了拜托我去县城的时候帮他买个手机。
有一天深夜,我已经入睡,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花猫,他进门径直走进我家厨房。
“饿了一天了,我在你这弄点吃的,我家里人都睡了,一响动孩子又得醒。”花猫边说边在厨房翻着东西。
我跑去父亲的卧室,给他打了招呼让他睡觉,又拿了一瓶酒,在院子里支好桌子。
花猫炒了一份西红柿鸡蛋,下了点面条,为我也盛了一碗,我拿了两个杯子,正准备倒酒,可一想他每天都很忙,逐即问他:“可以喝吗?”
花猫点点头,“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明天没啥事,喝吧,喝多了正好明天睡一整天。”
我倒了不到一指节的酒,花猫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狼吞虎咽吃起面来,我又为他倒了酒,自己也夹了几口面条。
“你刚回来的时候,你爸就让我来找你,说你肯定有事。”花猫边吃边说,“可是我这一大家子和地里的活,唉,实在是抽不开身。”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不想在待在北京了,想回来了而已。”我不知道该不该给花猫说。
花猫放下碗筷,掏出烟递给我一根,我接过放在了桌子上,花猫点着,“我懂的道理很少,也许你给我说了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我觉得你说出来,心里就会轻松一些。”
“你还记得我母亲去世那年吗?”我饮了口酒,决定一吐为快。
“嗯。”
“我记得你送我去县城的路上还问我,北京闹得有多厉害是吧,其实,当时我敷衍了你,那个时候北京的确闹得特别厉害。死了很多人,虽然大多数都是一些医护人员,但依然将人们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很多大学都封了校,我们学校当然也不例外,可是还是有些人因为无聊而翻墙出去。”我拿起桌上的烟点着,“我也出去了,跟我同一个寝室的小林也出去了,可不幸的是他一回来就感冒发烧。我们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给任何人说,要是被学校知道我们翻墙出去过,指定要被开除的。一直到晚上,小林劝诫我赶紧离开,要是再给我传染了那恐怕是瞒不住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想着自己的性命和学籍,完全没有考虑小林而离开了宿舍。幸运的是他真的只是感冒而已,无关性命之事,可我对他的愧疚之意却就这样深深埋在了我的心里。因为当天在寝室里我得知了他还喜欢着当时与我有些情愫的女孩,所以我不得不与那个女孩斩断往来。大四的时候,因为他要补考许多科目,我没有早早出去实习,一直在学校帮他补习。毕业后,虽然我和他不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但还是会尽力帮助他。”
“小林或许并没有在意那件事,可我却至今不能原谅自己,那时候我还想,也许我的一生怕就会那样过去了,可世事无常。跟我们同寝室的老马,去年年底自杀了,他是单亲家庭,与父亲一直合不来,上大学时谈了个女友,毕业时俩人不知何故分手了,那个女孩也回去了老家。那天他跑去找那个女孩,可女孩却来了北京参加我们同学的婚礼,阴差阳错,他自然是无功而返,在回来的路上,一脚油门就把车子开进了山涧。老马死后,小林不愿意在北京待下去了,我很想让他留下,其实我有私心,因为我想弥补他,减轻自己对他的愧疚,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还是走了。”
我扔掉烟蒂,继续说道,“我才发现,自从那年以后,我一直活在对小林的愧疚之中,他选择离开,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着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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