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黜袁术,卢植抵制,罢黜刘宽,卢植倒是不抵制了。刘宏不知道卢植究竟打什么心思,可能卢植这样的大儒,致君尧舜上,希望自己这个皇帝凡事师出有名,不能随便安个名头就把臣子罢免了吧?当然也不排除卢植与袁家交好,为袁术鸣不平的可能来着,卢植是大儒马融的学生,甚得马融喜爱,袁术的叔父、今太仆袁隗的妻子,正是马融的女儿。后来袁术袁绍兄弟发兵攻打皇宫,卢植可是站在袁氏兄弟这一边的,执戈追杀赵忠,成功的追回了何太后,后来又一路追赶,最后逼死张让,夺回了少帝刘辩兄弟的。
如果就此将卢植归于袁氏一党,似乎也不太对,过于武断了,不过刘宏对卢植与生俱来的好感,就因为卢植反对罢黜二货袁术,便有了一些犹豫。
不就是一个二货么?
袁术何等人物,你非不知,说你死保他,又不像,难道是要走程序正义的路子?
也不是刘宏太过敏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不是说着玩的,朝廷内外方方面面,哪个人没跟他们有点牵扯关系呢?大概也就皇甫嵩这样的关西将门与袁氏牵扯少一点罢,不过这会皇甫嵩可是把袁氏给得罪了,尤其是得罪死了袁术那二货了。
卢植伏案拟诏,刘宏坐于胡椅上,捧着一册竹简看,汗珠不自觉的从额头不断的渗出,不一会就淌成小溪了。这四月天,太阳也不烈,不过身为皇帝,为庄重肃穆穿得厚厚实实的,可不像后世那样随随便便的短袖薄衫,外面田野农作的农夫们光背赤脚,不会觉得四月天热,皇帝陛下浑身正装,又在太阳底下烤,就似置身蒸笼之中,自然不一会就满头大汗了。
张让拿着白丝巾,不顾自己也正满头大汗,细心在皇帝额头后颈上擦着汗,刘宏便夺了过来,自个胡乱的在脖子上脑袋上抹了抹,侍立在旁边的尚书令张温,中常侍宋典,一个个也都满头大汗的,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张让呵呵笑着从皇帝手上接丝巾,转手放到另一个小宦官捧着的木盆里,又拿起一块丝巾,替刘宏擦着手,小声的:“陛下,这太尉的位子是空出来的,您看,谁来当太尉合适呢?”
刘宏一听就明白了,张让掂记着那一千万钱呢,谁想要得到太尉的位子,除了明面上上缴国库的一千万钱,暗地里走张让路子,过手费也是不少的。
瞥了张让一眼,刘宏闷闷的:“先空着!”
“圣明无过陛下!”张让呵呵笑道,先空着,意即,等着新买家呢。
这会,卢植拟好诏书,有小宦官接过来,交与刘宏过目,刘宏只翻了一眼,卢植对刚才自己罢黜刘宽的话,他倒是一字不改了,刘宏当即叫人去用玺,然后去太尉府颁诏。
看着卢植如巨柱般的杵立在自己面前,张让好似刘宏腹内的蛔虫一般,呵呵笑道:“卢尚书也写了一手好字呢,就是比着蔡公也不差了。”
以刘宏的眼光来看,卢植这一手字较蔡邕那是远远不如了,只能算是不错,往细的说,刚劲有力。额上抹了把汗,刘宏瞅了张让一眼,不冷不热的道:“张侯错了,卢尚书这手字是不如蔡公,不过也是不差了,蔡公为朕手抄七书,朕想拜请卢尚书再为朕手抄《孟子》,《孙卿书》,不知卢植可否帮朕这一个忙呢?”
孙卿,即是荀子,因避汉宣帝刘询讳,在汉代也管荀子叫孙卿。
“陛下所指,臣不敢辞!”卢植顿首道。
“善!”刘宏抚掌大喜,因令张让道:“张侯,赐卢尚书一百令纸,上墨十方!”
张让有些后悔了,这一百令纸可不是小数目,还上墨十方,这叫张让瞅着卢植大是眼红。说起纸,刘宏又道:“张侯,昔日蔡伦作纸是有大功德于天下士人的事,后来蔡伦虽然坏了事,然而不掩大德,朕另赐钱十万,特令改葬,以褒其功,这事就交与你去办了!”
“圣明无过陛下!”张让扑通一声跪倒,不住的磕头,眼泪说来就来,哽咽流涕,“蔡侯九泉之下,也要念着陛下的恩德呢!”
都是宦官一脉的,有香火情呢,别人死就死了,都五六十年了骨朽如灰,偏皇帝还记得蔡伦的好,虽然转进太快,张让反应却是不慢。
刘宏又道:“你再去请蔡公为蔡伦作诔,就说是朕的意思,蔡公必然不会拒绝,唉,算了,张侯事多,宋典,这事交与你来办吧!”
“奴婢一定为陛下办好这差事!”宋黄扑通跪倒,也是泪流满面,呜呜呜的好像重修的是他家的祖坟。
就正此时,少府许相,大司农曹操一前一后过来。
许相也算得是关东相门人家了,祖父许敬,父许训,都曾位至三公,后来许相走宦官的路子,掏钱贡献国库,也当过几天司徒,只因为党附宦官,袁绍袁术兄弟诛杀宦官时连着许相也一并砍了,也不知九泉之下他喊冤是不喊。
若说同时代,许相的两个同族兄弟,许靖,许劭,虽然官位不如许相显达,名气却比他大得多,许靖,许劭俱好褒贬人物,许劭字子将,一个月旦评,每月对当世人物进行一次品评,大概是汉末最有影响的民间选美了,据说许劭原来看不上曹操,后来少年曹操一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因而许劭赠了少年曹操一句“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也有一说原话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总之差不多的一句话,让少年曹操喜欢上了天了,从此渐为世人所知,算是步入了士人之行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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