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险些让人窒息,少年一个踉跄,被狱卒粗暴的推进大牢。尚未站定,腰处传来剧痛,来不及细想,整个人就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凹凸不平的牢壁上,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狱卒收回腿,站在牢门口,双手环抱胸前,有微弱的光,从半尺见方的风口偷照进来,落在狱卒左脸上,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着,仔细看去,原来是块涨的通红,枣核般大小的胎记。胎记往上看,两道狭长的眼缝微合,像是一条线,偶有精光闪烁,打量在在地上蜷缩成团的少年身上,如闻见了血腥味的野狼。
狱卒舔舔嘴唇,舌尖扫过的裂口处火辣辣的,他心里期盼着少年的反抗,然而少年只是痛苦压抑的呻吟了几声,就再也没了动静。狱卒失望至极,走上前来把少年扯过,伸手放在其鼻下试探,只觉气息若有若无,虚弱不堪,再看少年脸色,蜡黄如纸,看来是命不久矣。
暗道晦气,狱卒收回手来转身就走。
少年埋头在地上,骨节就像要散架,动根手指,用尽了所有力气,他身体本就瘦弱无比,又吃了狱卒一脚重击,怕是要命丧在此了。无尽的冷意从四周袭来,顺着毛孔钻进肌体,潮湿发霉的气味此时作了夺命的帮凶,侵扰着少年脑中的最后的一丝清明。
生在乱世,举目无亲,他努力的活着,终于活到了十六岁,前日方掌柜答应他做酒楼伙计,刚想着以后日子有了盼头,今天就被抓进牢中,真是命运弄人!
他好不甘心,做着最后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恍惚间,许是闻见了死亡的味道,不知从何处跑出了几只大老鼠,在他头上身上乱窜,甚至钻进了衣服里吱吱吱的叫着。
少年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已没了力气,不再挣扎,悲凉的念头浮上心间,没想到,最后陪他的竟然是老鼠,罢了罢了,那就这样吧,若有来世,别多管闲事了。
吐出最后一口气,胸腔瘪了下去,少年终究是认命了。
时间缓缓的流淌,从吹风口照进的光线也缓缓的移动,数不尽的尘埃颗粒在光线中欢呼雀跃,不知何时,那光线照在了已然没了呼吸的少年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无暇而璀璨。
老鼠本性趋暗避光,在光线落下之时早就四散逃开。
老鼠逃开没多久,隐藏在缝隙杂草间的其它的诸如蜈蚣,蝎子之类的有毒的没毒的虫子,都爬了出来开始活动。
其中有条拇指粗细,三寸长短的大蜈蚣尤为显眼,其背上的赤澄黄绿青蓝紫七色按段均分,鲜艳夺目。
前端两支触器在空气中抖动试探,大蜈蚣在原地定立几秒,然后转个弯摆动千足朝少年爬去,其余虫子察了,都躲着大蜈蚣。
眼看着大蜈蚣离少年只有寸许,大大张开两锷,口中喷出了丝丝白雾。
这时,牢房东南角忽然响起了道低低的干咳声,紧接着,平地起风,无数的虫子包括大蜈蚣在内,在顷刻间都被吸进了那方光线永远到不了的角落。
此后,角落阴影里又响起了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和咀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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