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天色泛白,雾气弥漫在林木之间,阻碍着视线。
孱弱的火苗竭力跳动了最后一下,倏而化为一缕青烟,冉冉飘散,只余一堆灰烬。
光滑的树叶表面,清冽的朝露凝结汇聚,摇摇晃晃,叶子支撑不住了,向着一侧倾斜,一颗露珠随之缓缓滑落,笔直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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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脖颈后的凉意一激,路远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已然熄灭的篝火,些许困意被瞬间惊飞。
雾霭后面传来响声,初始细微,听着尚在很远处,但却不断迫近,速度很快。
这声音仿佛是个不祥的预兆。
在靠近的是什么?路远已经猜了出来,难免心慌急躁,可是盘坐久了,腿脚麻木无力,只能勉强撑着树干起身,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了。
悚然间,身前雾气被长吻撞碎,长吻直对路远脸庞,一具硕大的狼躯紧随而出,跃起在半空。
未及躲闪,扑出来的狼伴着疾风,带着股势不可挡的力道,狠狠地砸在路远身上,将其顺势冲倒。这股力道之大,甚至让路远在倒地的瞬间,连意识都断去了片刻。
狼的爪子踩住了胸腹,爪尖扣进肉里。
一张满是利牙的腥臭血口已在眼前。
惊恐之下,路远挪闪不及,被咬到了右肩,仅差些许就是颈项。
狼口用力咬合,利齿轻易穿透皮肉,直卡肩胛,接着就是摆动撕咬。
筋肉被拉扯割裂。
利爪用力蹬踩,路远的肌肤就如同布袋被利刃轻易划开一般,皮开肉绽。
“啊——啊——”
剧痛冲刷去了神志,也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路远痛吼出声之余,捏握住尚可动作的左手,对着狼身胡乱锤击,连续数下,也不知道锤到哪个部位。
终于,这只狼痛得吃不住劲了,它松开嘴中猎物,向后躲闪。
甫一得解放,路远也顾不得伤痛,左臂继续胡乱挥舞恐吓,右臂勉力支地半坐起身。
胸中憋着一口气撑着劲,可是难以持久,时间一长,左臂终究还是累脱了力,往下垂落。
这是一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档口。
狼素以狡诈见长,这一刻,自然不会放过,嘶吼着张开大口,重又扑了回来。
急切间,路远不假思索,右臂半抬半甩地挡在身前,而右手正巧送入了飞扑过来的狼口里。
感觉到嘴中突然多出了异物,狼口下意识地咬合。
“啊——”
利齿扎进臂腕,吃了痛,手掌张开到最大。等适应了这股疼痛,路远突然反应过来,手心里触到件滑腻湿软的事物,下意识地紧紧捏合攥住。
那是狼的舌头。
“呜——呜——”
形势突然逆转,刹那间狼的凶势全消,只能发出模糊的哀鸣声,身体禁不住想往后躲却又不敢用力。
路远的右手顺势下拉,又一道凄惨叫声从狼的喉咙里挤出,飘散在空气中。接着身体就像被抽空了力气般,从路远身上滑落,瘫软在地。
峰回路转似的变故让路远愣了一下神,等那狼又开始挣扎,才恍然醒回。
他跪膝牢牢压制住狼颈,完全不顾依旧扎刺在右手腕肉里的狼牙,继续捏紧,左手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一块圆石,紧握在掌心,然后狠狠地砸向狼的额头。
原本的捕食者,生命走到了最后时刻,它徒劳地奋力挣扎着,爪子在泥地里抓挠出无数痕迹,直到头盖骨彻底碎裂,全身抽搐了几下,终于没了动静。
路远颤抖着,掰开狼嘴,将血肉模糊的右手轻轻抽出。可就算再小心,攻心的疼痛也未曾稍减一分。
这时他突然警觉,死掉的这一头并不是昨日遇见的那头带着幼崽的大狼,这头狼体型更为壮硕,毛色也要深出不少。
狼群已经到了?!其他的狼呢?!
念头醒转,不顾疼痛赶紧起身,可是为时已晚。又一阵疾风冲破雾霭,从后背袭来。路远极力倾身躲避,可背脊仍旧一凉。
顺势前冲了两步,连忙转回身,双腿一前一后,半弯腰压低重心,入目果然是昨日带着幼崽的那头狼。
与死掉的那头相比,带幼崽的狼体型要小一圈,毛色也略浅,有着熟悉的冰冷眼神。它锋利的爪尖向外探出,上面沾染着血渍。
路远背脊上的凉意适时转变成火辣辣的炽痛,刺激着感知。
带幼崽的狼并没有趁势追击,反而转头哀声嗅舔地上的死狼,再抬头时,眼中恨意犹如实质,几乎满溢。
另一边,路远发现了被遗落的手杖,正好在身侧,赶紧丢掉手中圆石,伏身捡起,用左手握持一端。
……
“嗷呜——”
带幼崽的狼昂起头嚎叫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在宣泄仇恨。紧接着,弓背曲腿,用力一蹬,猛扑向路远。
可惜,与之前那头相比,它体型、速度与力量都弱了一筹。
路远早已高举起手杖,蓄足了力气,等它腾跃在半空,无处借力时,狠狠地抡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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