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是团火焰的话,路远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快熄灭了。
他现在被反绑在一根直立的原木上,原木的下端深埋在土里。各种糟糕的状态都紧缠着他的身体不放,其中不乏饥渴与伤痛,以及寒冷这些不断消磨人意志的东西。
日月如梭,转瞬即逝。
时间是个磨人的玩意,路远早已不在心中计算,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
这里是一片视野还算开阔的烂泥地,位于小河右岸,周围是一圈简陋的窝棚。一条同样被踩得稀烂的黄土路直穿而过,一头接着农田,另一头直抵河上小桥。过了桥,有一四面立墙的寨子,寨子后面是座巍巍青山。
烂泥地中间并排立着五根圆木,路远就被绑在其中一根圆木上,背向农田脸朝桥头,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始终未曾被放下过。
那日进村后,一群人把他绑在这里,然后就匆匆穿过桥,自顾自地进入小河左岸的寨子,从此再也没有露面。唯有红鼻子在离开前找人交待了几句,不过从他那混杂快意与怨恨的眼神来看,交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
这片村落,右岸部分相对左岸实在是简陋破烂,可住在右岸的人却出乎意料的多。其中绝大部分都挤在窝棚里,就是那种只有一个顶,连墙也没有的窝棚。这些人都为男丁,但身材矮小,瘦骨嶙峋,脸上带着菜色,几乎不着片缕,大部分只在胯间围了些枯草藤叶遮羞。
除此以外,唯有靠近河边的地方,才有几间草庐较为齐整,至少有墙为障壁,可遮挡风雨。里面的住户人数不多,多是些年岁不大的少年,虽然各方面状况看起来都稍好点,但也好得有限。
这些少年身上除了年岁带来的活力,更多的是这个岁数不应该有的暴戾,每每出现时,都会在手里拿着棍棒或藤鞭,对着另一群人施加暴力。
每日一到晨间,这些少年会把右岸的其他人,以一种粗暴的方式集中起来,再一同驱赶到村外田地劳作,直到天黑才会放还。
……
右岸的饭食是集中发放的,到了夜里,就在这处烂泥地,由那些少年来统一分发。
每到这时,路远也能分得一小碗绿油油的薄汤,但每天也就仅有这一小碗。
薄汤有着浓郁的苦涩味道,里面看不到干货,不可能填得饱肚子,只可勉强用来续命。而且就算这样,由于他被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再加上喂食的人又不怎么贴心,所以还要洒掉大半。
……
每一天,不一定是在固定的时间,路远总要经受几次拷打,动手的就是这些性格暴戾的少年。
刚开始,拷打之余还有人坚持问话,就算是驴唇对马嘴,依旧会做做样子。
可后来,也许是这些人懈怠了,他们不再做这种徒劳的事情,只管把拳脚棍棒,藤条竹板等等,努力招呼到路远身上。
因为频繁的拷打,路远身上布满了伤痕,见血的不见血的都有。
一开始见血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只是涂满全身的脏污再加上点少年特有的粗心大意,所以一直未被人发现。
不过,或许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导致身体状况不断变差,这种愈合越来越慢,最终连人体正常机能都不如,反而开始溃烂恶化了。
……
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路远都在变得更加虚弱,渐渐的,生命之火只剩下最后一簇瑟瑟发抖的火苗还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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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在身上,很冰,寒意瞬时沁透心肺。
路远打了个哆嗦,羸弱的身体完全无法自主产生抵御寒冷的热量。
面前响起了一个人的话音,高而尖锐,很难听,就像利刃一样探入耳孔,然后不断地剐蹭。
路远勉强抬起头,张开眼。太阳直射过来,有点晃,再加上挡着一层水幕,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虚影,好半会,才变得清晰起来。
有两个人影站在那里,一人靠前另一人靠后,都是半大的少年,靠前那个拿着棍子,正握在手中轻敲掌心,靠后那人提着个木桶。两人头顶都顶着一窝脏兮兮乱蓬蓬的头发,衣物污秽破烂不堪,只能勉强起个遮挡的作用,上身的短褂上全是洞眼,而下身也被扯破多处,缕络相缠,早已辨不出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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