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阳快升到最高点的时候,老头过来了。
不过他仅仅背着手转悠了一圈就离开了,还把大个子也带走,另外再加大个子背上的两捆干柴。
路远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那两人好像完全不担心他可能会偷跑。
不过确实,以路远现在肉眼可见的虚弱状态,估计没人相信他逃进林地里可以顺利活下来。
路远自己也不相信,当然他暂时也没准备跑。
毕竟老头他们算是把他给救了,也许是另有目的,但对路远来说,救命之恩确实不假,他怎么也得回馈个一二再想其他,不然心中肯定难安。再者,刚刚死里逃生了一回,胆气多少还是弱下去了点。
……
老头也是属于“不干活的”那一类,而且是特别闲的那种“不干活的”,白日间就偶尔看到他出来转转,其他时间也不知道在干嘛。
不过大个子非常听他的话,也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走之前他们给路远打了个“休息一会”的手势。
干了半天重活,早就把力气耗光了,肚子也空落落的,就等吃了午食能补点回来。抬头看了看太阳,饭点应该快到了。
“干活的”一般一天能吃到两顿,当然前提是得有活干,如果没有活干,比如下雨天那就只能吃一顿,而且这一顿的量也少得可怜。
与其他“干活的”不同,路远不用在外面排队等分发,他的饭食是由老头单独提供的,而且不管什么天气,每天都是两顿,量足管饱,虽然没有肉食,但也足够帮助他慢慢恢复了。
……
找了处草坪,闭起眼仰卧在上,暖阳醉人意微熏,晒着正是舒服。
还没惬意多久,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尖细话音,突然响了起来,听着就让人讨厌。
睁开眼,尖细嗓音的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正向下俯视,手里拿着一根短棍指着路远鼻子。
尖细嗓子看着很激动,大概是在叱责路远偷懒,一个音连着一个音从喉咙里喷出,随着而下的还有星星点点的唾沫,手中的棍子不时挥舞两下,似乎是用来加重语气的。
路远坐起身,皱眉偏头躲开飞舞而下的唾沫,然后抹了一把脸,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尖细嗓子被惹怒了,他开始拿棍子戳点着路远的肩窝。
心中再是不忿,对这种不曾危及到性命的挑衅,路远也只能忍着不还手。毕竟这里还有太多搞不明白的地方,他也不想陷入到新的麻烦里去。
可是事情的变化,并没有因为他的忍让而向希望的方向发展。尖细嗓子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草鞋上,亮起贪婪之色,迅速蹲下身,三两下就把那双草鞋扒了去……
……
路远一时愣住,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理解不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恰在此时,一片暗沉的“阴云”从尖细嗓子的身后笼罩了过来。
接着从“阴云”里探出一只大手,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尖细嗓子吓了一跳,回头张望后,更是慌乱挣扎、尖声叫嚷个不停。
“阴云”不为所动,很快又是另一只大手从“阴云”里伸了出来,这一次大手抓住了草鞋,轻松夺去。
尖细嗓子始终未曾从“阴云”的控制里挣脱。
路远的眼睛适应了突然变化的亮度,“阴云”又一次下沉,露出一张憨厚的大脸。
原来“阴云”就是大个子。
他高高的身形猛地遮挡住了阳光,使得天地竟在眼前暗去了一块。
……
到手的草鞋没了,尖细嗓子不甘心,探出手,徒劳地往回扒拉着,动作激烈。这时,随着大幅摆动的手脚,一样东西从他衣物破口处滑落出来,正巧砸在路远身上。
这是块扁平陶片,两掌竖宽,上面密布刻痕。路远顺手捡起,扫了眼。
只是这一眼,触上这块陶片后,就被紧紧锁死在了上面,再也不肯移开。越来越多的记忆被陶片激醒,周围的一切吵闹都被屏蔽,路远的意识完全沉浸入了其中。
这些划痕有的叫撇,有的叫捺,还有竖、横、点、勾等等、等等,在路远的记忆里它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做“笔画”,不同的笔画以不同的顺序组合成一个个方块状的图案,这些图案就是“文字”。
虽然和记忆里的笔画构成大为不同,但路远还是能从陶片上认出不少字。只是那模样,就倍感亲切,每一笔每一划,勾得都是他的心。
他捏住陶片的手越来越紧,突然恢复的记忆依旧凌乱,但伴随而来的情绪却已经冲热了脑门,像是激动,又像是思念。
这时突然另一双手抢了上来,往外拉拽陶片。路远下意识地用力回夺,没想竟将对面那双手的主人拽倒在地。
尖细嗓子撑着手站起,被一个看着虚弱无力的家伙轻易拉倒,他大概是感到了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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