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活就得有什么本事。
路远杀过人,也摆弄过炉灶,当然是在另一个世界。
他回忆起来了,在那里,他曾经当过一名火头军,一个既会杀人,也会做饭的老兵。但除了锅铲瓢盆刀,他唯一学过的杀人兵器是一种需要离得远远地,扣动扳机的长棍,名字叫枪,只有离得近了才会像长矛一样使用,但招数也不多,无外乎刺、格、挡、挑这几样。
这就是两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反正他在这里没见过长这样的枪,只能勉强耍着外貌有些类似的长矛。
这算不算是入乡随俗?
……
现在,老斧头的尸体需要下葬。
葬礼这件事,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习俗,路远理应遵循此地的习俗来安排,但他这时却发现,有时候想入乡随俗都有些困难。
之前,路远以一种不怎么情愿的方式,旁观过一次这里的葬礼,西山家老白首的葬礼。这一次算是近距离接触了此地的习俗,可他很难复刻出来,毕竟还有很多细节都不知道,就算强行模仿,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
尤其另两个清醒的家伙——大个子与小石头,他们对于怎么操办葬礼也是一无所知,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随随便便点起一把火,就这么烧了不成?
葬礼之所以为礼可是需要仪式感的。
路远没了办法,只能不再坚持入乡随俗这一点。
吃完饭,他带着大个子去野外挖了个土坑,再把老斧头的尸体埋进土坑,重新堆上土,多出来的土在上面隆成一个包。
找来一块木板,用木炭在上面写上“老斧头葬于此处”,插在土包前充作墓碑。
没酒,就洒了点水,没香,就烧了点枯叶。
关键是有人叩首。
这完全都是仿照路远记忆里入土为安的习俗,可能来自于他的家乡,而且还是简化的。也不知道地下的老斧头满不满意。
不过在路远想来,他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毕竟丑儿被救了下来,西山家也遭了报应了。
再说,以这里的世道,身为“贱奴”,活着才是不易,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这该死的世道!
有谁会喜欢做一名“贱奴”?
……
带着对救命之人的感恩之心,就算条件简陋,路远也是带着严肃的态度,一板一眼地做完每一个动作。
这种肃穆的气氛也感染到了身后的大个子与小石头,他们虽然看不懂,可也安静的待在后面,一样一样地学着做。
回去的路上,小石头突然开了口。
“路家贵人,哦,不,路家子,我的姐姐也被埋在了土里,你能不能也给她们做一套之前的动作?”
“可以!”
“要堆个土堆,要插小木牌子,上面写上她们的名字,要洒水、要烧火、要磕头!”
“可以,都可以,但不是现在,回头领着你去弄。”
现在还有事,毕竟回去后,还有两个病人等着照顾呢,那可是活人命的事。
醪奴与丑儿的高烧始终没有完全退下,人也是昏昏沉沉,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往复。
所以今天连埋老斧头都没叫上丑儿。
……
回到草庐,先烧了热水。
路远从小石头换回来的衣服里,挑了一件干净的拿在手上,让大个子站在一边仔细看着。然后他把醪奴从枯草堆里刨出来,扒去已经被汗水打得湿透的破衣裳,权当那干衣服是毛巾,先把身体表面的汗水擦去,再沾上热水拧干,反复用力擦拭胸背,直到皮肤被搓得红彤彤的。
醪奴在半途中醒来过一次,舒服地哼哼唧唧了几声,但很快,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最后路远重新找了件干衣服给醪奴换上,反正小石头用肉换来的衣服足够多。
一套做完,路远告诉大个子,这是示范,一会其他人都会出去回避,让他也给丑儿照做一遍。
听完,大个子看着路远发了会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立时变得羞红,就算那黝黑的肤色也遮掩不住,如同被蒸熟了一般。
路远感觉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大个子的头上迟早能冒出烟来。
“啊!”
这时,丑儿躺卧的方向传出一道短促的轻呼,接着窸窣间翻转了身体,面朝墙壁。
嗯——看样子也是醒着的,没反对就行。
玩味地观瞧了两人半天,路远总算“好心”地收回了视线,让大个子能够冷静下来,省得被自己灼热的情绪“烧死”。
再回头专心帮醪奴正骨,上药,夹上木板,绑牢。
可惜小石头没能换回疗伤和退热的草药,据他所说,尖奴他们那边也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要收集草药,各种类型的草药都没有。
处理完醪奴的腿,路远叫来小石头一起把他小心地抬出去,晒到太阳底下,把草庐这个私密空间留给大个子与丑儿两人独处。
擦身虽然是件一点都不困难的小事,但毕竟男女有别,也就大个子与丑儿的关系几乎都挑明了,要不然还真没合适的人。
只是出来了半天,草庐里都一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咳——”路远故意干咳了一声。
一串明显透着慌乱的杂音立时响起,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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