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声响,轻轻回荡在清晨的群山深处。
山腰之上,两个半大少年正徐徐而行,这里显然人迹罕至,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枯枝,被人踩过,挤压断折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轻响。
山间的清晨往往雾气弥漫,雾气有时淡薄有时浓郁,淡薄时好似蝉翼轻纱,或披在山间或挂在枝头,柔和而细腻;浓郁时则有如重重帷幔,宽大厚实,连天地都可以一并遮蔽。
时值盛夏,今晨的大小苍山之中,也依然是雾气弥漫,一片氤氲。远方的山头消失难寻,附近的山谷不见踪影,连近在咫尺的树林,枝叶摩挲发出的轻响都能听得分明,却只能看个模糊,藏在雾中若隐若现。
山色青葱林间森郁,雾气迷蒙天地浑然,这般奇美景色真如名家笔下的画作,两个少年穿行其中,沐风踏雾,正是那画上人儿。
只是画中之人看来有些奇怪,一个白面,一个黑皮,一个清瘦羸弱,一个壮硕魁梧,一个除了手中拄杖之外身无他物,一个手持锐匕,臂挎长弓,腰悬钩爪,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身上有如此多的负担,黑皮少年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脸不红气不喘,身手灵活矫健,显得颇为从容。倒是另一个白面少年,虽然行装轻便,却步履艰难,只是撑着拄杖,一步一步挪动着身体向前。
山路并不陡峭,前进的速度还是被他拖得缓慢。他的呼吸急促而剧烈,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孱弱纤细的双腿此刻正轻轻颤抖,似乎前行的每一步对他而言都无比辛苦,身上的衣衫也已湿了大片,汗珠缓缓滴下,落在地面的落叶上。
两人来到一截略陡的小坡前,透过蒙蒙的迷雾,魁梧少年模糊地看见前方的山路似乎被阻断了,一簇荆棘藤条堆堵在小道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于是他小跑上前,很是熟练地劈划几下,把枝条全都扒拉到小路两旁,再回头时,见到清瘦少年的动作愈发的困难,又一路小跑回去,架着他慢慢往坡顶上走。
两人终于到了坡顶,这里有几根粗壮的树桩,地上的灌木杂草好像也被人砍伐过,形成了小片的空地,空地的中央还有一处早已熄灭的篝火坑,看起来这里像是一个简陋的营地。
魁梧少年搀扶着清瘦少年,来到树桩边靠坐下歇息,拿出水囊拔去塞子,递给了后者,然后起身四下里望了望,浓厚的雾气仍未消散,随后回到清瘦少年身边,坐下说道:“少爷,雾实在太大了,走起来很不方便,况且我们昨日多走了一些路,今日慢些就好,千万别累着。”
被称作少爷的清瘦少年没有回答,他似乎疲惫地难以开口,闭着眼睛将身子靠在树上,剧烈的呼吸渐渐平复直至缓不可闻,竟是要睡着了。
魁梧少年仿佛对此已习以为常,手脚麻利地卸下身后的包袱,取出好几个卷作一团的物事,打开以后,竟然是一顶帐篷和两张野兽皮毛制成的毯子。
帐篷很快就被少年支起,然后他把其中一张毯子铺在帐篷内,用手一寸一寸地碾平,仔细确认完没有什么凹凸硌手的地方以后,这才将少爷抱进了帐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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