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旺财跑了。”
无鱼哭丧着脸,把来龙去脉和戒饭禅师说了一遍。
想到“天柱山鸡精歌舞团”尚未成团便糊穿地心,还没乘风破浪就被拍死在沙滩上,无鱼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再想到自己不过十余岁的年纪便喜提“被一只雉鸡嘲笑”这种光荣成就,可想而知未来会多么令人生无可恋。
“师父,我悟了,人与人之间很难彼此信任。”
虽然觉得这种开悟未免太小儿科,戒饭禅师还是安慰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原本就是人生常态。无鱼啊,不必太过介怀了,”
“师父,陌上不喜欢我,连旺财都嘲笑我,活了十几年,现在看来,莫说是旁人了,就是这寺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凳,都比我有用。”
戒饭禅师哪能坐视徒弟如此斗志全无,忙道,“无鱼啊,你也是有优点的嘛,你看看,至少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准确的。”
听了这话,无鱼也不知是该喜该悲该怒,只好继续哀叹道:“师父,我真的悟了。佛祖说的对,众生皆苦,反正所有人到头来不过都是个死,既然如此,又何必生呢?”
“为师就不和你说什么‘人吃饭来不吃屎,饭到肚里变成屎,变成屎来多麻烦,不如当初就吃屎’之类的话了,这不符合我们这本书温暖和谐的定位。”
师父你这不还是完整的说出来了吗?无鱼在心里吐槽。
戒饭禅师接着道:“生死对立,自然之理,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人从一生下来就在向着死亡奔跑,但人并非为了去死而活着。死是结果,不是目的。”
“那么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无鱼问。
“变数。”
“师父,什么是变数?”
“譬如旺财吧,或许之前它也以为自己会度过和其余雉鸡一样的一生,但你看现在,不是就有变数了?”
“师父,你是说我也可以变成妖怪?”
戒饭强忍住要打这呆徒儿的冲动,道:“为师只是打个比方。你现在不懂便罢了,只需记着,活着就是死亡来临之前的最大变数,人生只要还有变数,就还有希望。”
无鱼懵懵懂懂的点头,道,“弟子记住了。可是现在旺财跑了,咱们这歌舞团怎么办?”
“无妨,”戒饭禅师很淡定,“旺财会回来的。”
无鱼表示,师父你对人心的险恶不了解,对鸡心的险恶更不了解。
戒饭表示,你懂个屁。
果然,到了晚上,旺财真的回来了,一脸落寞。
“大师,”旺财颓然在寺里坐下,向戒饭禅师道,“我悟了,这世上,鸡与鸡的悲喜并不相通。”
看着旺财虔诚的模样,戒饭禅师不由深情道:“旺财,说人话!”
听闻此言,旺财更加悲伤。
“大师,糟糕就糟糕在,如今我只会说人话!可是等我逃回山里,却发现,其他雉鸡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大家都拿我当异类!雉鸡圈儿我是没法混了,还请大师和无鱼小师父不计前嫌,收留我吧。”
“一切繁杂,皆有因果,”戒饭禅师道,“既然回来了,那就继续和无鱼聊一聊吧。若要混歌舞圈儿,你们俩今后少不了要搭档,不如趁现在先磨合一下。”
“师父,那你干嘛去?”
“为师想想你们这个组合该叫什么名字会比较容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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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人一鸡相顾无言的时刻。
或许是觉得白日里把无鱼耍的太惨,旺财这次先开口了。
“无鱼小师父......”
“旺财,不必客气,”无鱼忙道,“叫我无鱼就好。”
“无鱼,那个......白天的事还请多见谅。今后我们就是搭档了,一起加油,打工人!”
“没关系的旺财,这对我也是一种修行啊。不过,工人犯了什么错,我们为什么要努力的一起打他?”
“咳咳,”旺财觉得这话实在不好接,“总之今后一起努力吧。”
旺财觉得这个小和尚未免蠢的可以。
好在接下来他们要混娱乐圈儿,似乎也没必要太聪明。
又想到昨日还是山林中一只自由自在的华美雉鸡,明朝却要和这蠢萌小和尚一起,在并不熟悉的人类世界浮沉,旺财未免有些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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