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彻夜未眠的沈玉便东奔西跑了大半个宅邸,一一向从前的属下们布置了晚上的安排。毕竟这次公然叛逃,总还是要有些准备,沈家私宅的护卫是有本事的,他一人无所谓,可其他人未必能安然离开。
“小玉!出事了!”商量完定下了路线计划,刚想回房,却是姐姐突然找来了。
“怎么了?”沈玉茫然,突然反应过来,“阿茶?”
“是呀,我一早起来她就不见了。这是她留的信,我看了看她的屋子,带走了些衣物,还带走一些不值钱的小摆设。”沈姗急切道,“我已遣了人去当铺,她该是想把那些小物件当了换着盘缠的。”
沈玉接过信,扫了两眼。是写给沈姗看的,信上客套几句承蒙照顾,不辞而别愧汗无地云云,还请她转告他,既然家中不允,便不要违逆兄长,好好待在家,又说月声哥的事她不信,所以要眼见为实。
“死丫头,还偷东西!一个人能跑哪里去!”沈玉把信还给沈姗,简直哭笑不得。
一来阿茶不知道澹台月声去了雒城,二来阿茶未涉足武林怕不知道举行武林大会的天澜山在何处,三来那请柬被她亲手撕了,就算找过去也不能上山。
她想什么呢?
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兀自咋咋呼呼闯入武林找澹台月声这个竖敌说多也不多,说少也能有个百八千儿的事儿主,真和找死没什么两样了。
还叫他留在家?可能吗?
不过,也得亏她不会武功,追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呼——呼——姗姐姐,有消息了!阿茶妹妹她……她昨夜就去了当铺了,大约是亥时三刻,换了十多钱银子!”正两人无奈干着急间,一个侍女终于风尘仆仆冲来,“马市上没人见过她,十钱银子也不够买马,应该是用走的。”
“那就好,还来得及……”沈玉皱着眉,现在不去追心里着实不安,可晚上的事……唉,只能交付家丁了。
“小玉?”沈姗见沈玉这般模样,心里又有不妙的预感。
“没事……我可不能拖姐姐下水。”沈玉故作轻朗地笑了笑,“姐,小弟就告辞了。”
“唉,保重。”沈姗听出他是要走了,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挽劝的话,化作一句保重。
……
阿茶现在知道自己大概是冲动了。
盈盈河水,徐徐暄风,顺流而下半个时辰,回头已望不见饶州城的影子。两岸走过了柳林花树,走过了矮草斜石,走过了青山朝霞。
她不是没有一个人流浪过,但现在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习惯了和澹台月声天南地北到处跑,突然又轮到她一个人,颇有天地茫茫无处容身之感,不安时时刻刻在侵蚀她。
同船的渡客还有三人,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穿着破旧长衫,一直低着头没说过话;还有两个是同行的,穿着不合身的大褐衣,腰间用布条扎着,他俩一路吵吵闹闹。这两人贼溜溜色眯眯的眼神让阿茶很害怕,只能缩着不去看他们。
先前,她向好些店铺的伙计打听过,没人能说得清楚天澜山在哪里。
于是她想,那就先回去曲城吧——月声哥是在那里与他们分别的,一路找过去就是了。
可至于要怎么去曲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早不记得曲城在哪了。不过,先向着北边走,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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