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坐落在东北边境的白原山脉,几座主峰依然白雪皑皑,远远望去,似一顶白帽罩在山头。绵延数十里的山体露出了森绿的本色,山腰处的积冰也已经融化,冰水汇聚成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溪流奔涌而下,流进山下的白水河中。
西面一处山峰唤作白山,此处积雪截腰而上,长年累月不化,在春光中晶莹如一座圣洁的宫殿。白山有处瀑布自山巅垂落,足有百丈,故称百丈崖。
百丈崖的瀑布水声湍急,轰声如雷。水汽升腾上来,雾茫茫的,远远望去如白云缠腰。此处草木茂盛,苍翠欲滴,空气阴冷森寒,更是少有人迹。
百丈崖下山膝处,有一排古朴雅致的木屋。屋顶铺着错落整齐的三层茅草,茅草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气。
暖阳透过茂密的枝叶,懒洋洋地照射在屋顶上,树影斑驳,阳光稀薄得像是没有任何温暖。木屋前的被拾掇得宽阔平整的空地上,一个少年正将手中的剑舞得虎虎生威。
他身高五尺,身材清瘦,面容雪白,在阳光下如冰霜般透澈。眉如远黛,眸若流星,正是光风霁月朗朗少年。只见他身着一件淡蓝绣边长袍,手持两尺短剑,剑光清冷,眉目静肃。
他将剑笔直地刺向前方,小步疾驰,脚尖轻点,身体已凌空跃起。在旁边的树干上一蹬,腾空一个跟头,身体飞旋,剑尖直直朝地俯冲而下,气势如虹。剑尖直插在泥地里,剑身弯曲如弓,他在手腕处轻轻一送,身体已轻巧地翻转落地。长腿横扫,旋身飞起,手中剑式如花,气流在他身周围绕成一个风圈,枯叶被卷起,浮在半空中,剑尖扫过,叶碎声如裂帛。待到他收势落地,风止叶静,一地残败。此时,他白皙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和煦如春风。
多年苦练,总算有所小成。
他心里正欢喜,只听“唰”一声,一道剑气破空而来。阴冷的杀气自他背后袭来,少年立马回转身来,持剑格挡。“当”一声,两剑相抵,来人力沉,少年不及,于是手中蓄力一推,一个后跃,拉开距离。正要摆式迎战,才看清来人是谁。
“师父,原来是你,吓我一跳。”苍泽吐吐舌头,清冷的少年不复刚才冷峻的模样,像个孩童一样嬉笑起来。
来人正是少年的师父,陌白,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孱弱青年。他一身银白云纹锦袍,手持一柄二尺开外的短剑,剑身黑澄,剑锋凌厉。此时,他眼神狠厉,并不因少年的轻呼放下剑势。只见他执剑向苍泽刺来,剑来得很快,转瞬已到眼前。
苍泽也不上迎,脚尖轻点,旋身堪堪躲过,剑身擦过身侧时,心呼:“好险!”暗道:师父也太认真了吧。谁知,陌白手腕轻轻一震,剑身一弹,苍泽被震飞出去,撞在树干上狼狈落地。腰背处疼痛得差点站不起来。这下苍泽再不敢掉以轻心。他立身而起,冷目凝视着陌白,周身凝起一股冷意。剑一指出,人已跃到陌白面前。“叮叮当当”,剑光如织,剑气如霜,林子里惊起飞鸟无数。
两人的剑意同出一脉,均是风雪之势,剑锋所到之处,如霜雪过境。三月中旬的天气,风中的暖意被驱散无踪,含苞待放的野花敛着愁容在风中摇摆,周边的野物早已警觉地远远躲开。四处俱静,只有剑意在周围的树干上留下深深的一道道痕迹。太阳西斜,林风如诉,这一场打斗,竟从中日打到了傍晚。
是夜,打得酣畅淋漓的两人在木屋前点起一堆篝火。篝火上烤着的兔子,正是他们的晚食。
“师父,你知道吗?现在的兔子可难抓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躲回自己的窝里。百丈崖那处的野物少了很多,不似去年......”苍泽一边翻动着火架上的兔子,一边絮絮叨叨。
火光照在陌白的身上,暖暖的,他的脸上浮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他用树枝挑了挑火堆,火光摇曳中,一边听苍泽说着自己打猎的事,一边怔怔出神,始终没有说什么。
长久隐居的生活,让他更加沉默寡言。他本就是话不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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