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中天,子时刚过,山林中并无太大的风。小虫子窸窸窣窣,此起彼伏,在这静夜里倒是分外清晰。
陌白披衣坐在床沿,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一个黑影。月光移动,照在此人的脸上,正是下午的老头儿,只不过此时老头儿脸上没有胡须,也没有满头的白发,堪堪五十不到的年龄。此时他脊背挺拔,身材瘦小却显得精神抖擞。他抱拳向陌白禀道:“属下尹刚,参见二公子。”行礼用的是军中特有的姿势,尹刚并没有要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你是陈相的人?”此时的陌白给人的感觉有点陌生,完全不是白日里对待苍泽时的模样。他的表情很冷,如霜雪一般似笑非笑,星辰一般的眸底却是冷意沉沉,周身隐隐一股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俯首称臣。
“是,陈相命我听公子号令。”尹刚回道,心中忐忑。他仍记得自己昨日初见时满脸难以掩饰的惊艳与尴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从不知有人的姿容竟可以达到如此地步。他对这位二公子只有耳闻,没有打过照面,陈相对其也是只字未提。他不知道二公子容貌较国主苍玄更出众几分。云溪国皇族血统里特有的清雅不凡在他身上更显矜贵高雅。这位远离政权隐身于江湖的二公子将自己活成了仙人之姿。
“你是如何追踪到这里的?”陌白皱了皱眉,心中不快。他自问小心,五年来从未有江湖人踏足这里。三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他几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江湖传闻白衣剑客早已猝然离世,他也不过笑笑,并不在意。
“去年,公子回过一趟和安城,取走了那柄冰封在皇陵中的剑。”空气骤然一冷,尹刚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或许是迫于陌白的气势,他思索片刻后又道:“每年,公子都有回和安城祭拜故人。公子已是小心,但蛛丝马迹还是能寻到一些的。”
“很好。”陌白冷笑。他竟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落入有心人的耳目。他虽不曾刻意掩藏,然得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陈平,云溪国再没有人会对他的行踪留心在意。他好奇的是,陈平既然那么早就已经知晓他的行踪,那么,苍泽的踪迹怕也在他的掌握中。既然早已得知,又为何到今日才现身?陌白冷冷笑着,难保不是有心算无意。
陈平此人,早年有些交汇,城府深不可测。他一心视苍玄为明主,满心算计怕也离不了他。只是不知他要对苍泽做什么。苍泽是他的少主,又是他的外甥,总不至于会伤他性命。陌白对此倒有几分确定。但是,陈平如此心机,他又怎敢将心性纯良的苍泽交给他。陈平有何阴谋,他不知道,但在事情未明朗之前,陌白并不想多加干涉。苍泽已经长大,他的人生正要开始。他不需要事事为苍泽做主,只要确保他性命无攸就行。
人生是他自己的,如何抉择全在他。
这边云溪国既然已经派人前来,后面的事,怕也不少。陌白思忖片刻后问道:“陈相对苍泽,有什么安排?”
“陈相说,一切听公子安排。”
陌白听罢,良久未言。即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他对尹刚笑道:“正好,此时我有一事,需要你协助。”
“不敢,任凭公子吩咐。”
陌白邪魅一笑,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尹刚又乔装起老头儿的模样。他走到苍泽的面前,拱手道:“谢小哥儿收留一宿。今来辞别,有一物想赠于小哥儿。”说着,手伸进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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