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行变成了四人一行。
第二日,四人便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宿处。此处离松源镇不过一日的马程,四人在此住下,暂作修整。
他们投宿的客栈名为大道客栈,方圆十里只此一家。本就在官道旁,名为大道也算符实。
四人走进客栈,远远便见到柜台里站着一个人。只见此人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一身浅色襦衫,头上一块淡蓝色方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违和感。这哪里是掌柜,怕是哪个彪形大汉吧。四人走近,看到掌柜一脸络腮胡子,叫人看不清容貌。右脸有处寸长的伤疤,看上去像是刀伤。自眼角鼻梁处往下,看上去有些可怖。只见他一只蒲团大手拨着桌子上的小算盘,一直粗声问道:“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哪里是掌柜,是山大王吧?”纪皓小声与李寂嘀咕,“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这要不是间黑店,小爷敢把嘴缝上。”
“那我可就要谢天谢地了。”李寂虽然也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但见掌柜的看起来坦荡,并无遮掩,觉得自己不该以貌取人。
“大道客栈怕是大盗客栈吧?”纪皓还在那危言耸听,那边老酒虫已经要了间上房。
“小子,若是害怕,出门左拐有处林子倒是适合你。天为被地为床,一群蚊子来做伴,肯定睡得安心。”裴离讥笑道。
“谁说小爷怕了。小爷这是求之不得。”纪皓哪里容得自己被人看扁了去,忙反驳道。声音大到连掌柜的都不敢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苍泽扶额无语。李寂尴尬地对一脸不自然的掌柜道:“失礼了。麻烦来三间上房。”
之后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老酒虫该吃吃该喝喝,除了多要一壶酒将自己的酒葫芦装满外,也没有其他要求。
四人大堂用过晚饭后,老酒虫独自回了房。苍泽三人为了打探消息,便在大堂坐着喝茶。
此时正是戌时,堂中的人很少,除了一桌是刚到客栈的一家四口,另一桌便是苍泽在白城云集客栈看到的那对奇怪组合:一个瘦子剑客,一个胖子刀客。看起来还是和那日一样,彼此看不顺眼。那瘦子责怪胖子爱吃,差点误了他的大事。胖子责怪瘦子苛刻,不让他吃饱哪来的力气。两人还是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多看谁一眼。胖子还是猛吃,瘦子却是在四人一走进客栈便紧盯着他们,尤其见到苍泽拿着的那个大包袱时,小眼瞬间放光。此时见苍泽三人也看着他们,便将自己的绿豆小眼一横,硬是露出几分凶色来。
苍泽不愿招惹是非,别开眼去不再看他。纪皓哪里肯示弱,眼神犀利地逼视回去。那瘦子扛不住,气势弱了回去,转眼一看胖子还在猛吃着碗里的肉,顿时火冒三丈,愤道:“吃,吃,吃,怎么不干脆吃死算了。”胖子怒目而视,仍将碗中的最后一块肉挖进自己的嘴里,心满意足地咀嚼。瘦子气结,转过身不看他。
李寂却是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柜台里忙进忙出的掌柜。此刻客人很少,本就没有什么可招呼的,但掌柜手中像是有忙不完的事,一刻停不下来。李寂见那掌柜眼神炯炯,手中有力走路有风,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
看来大隐隐于市,人群中不乏乔装的江湖人。今天晚上怕是要小心了。李寂叮嘱了苍泽和纪皓几句,便各自回房安歇。老酒虫不知是不是早就睡下了,一直就没有出来过。
是夜,虫鸟寂静。山风阵阵,吹得客栈门前的灯笼直飞。一道瘦小的黑影跃起,已然站在了客栈的屋顶上。
一阵疾步,黑影来到苍泽所在房间的房顶上站住。他掀开一张瓦片往屋里看。只见那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正躺着床上,身体侧向里边。那个硕大的包裹放在脚边,那柄青布包裹着的短剑压在他的枕下。黑影将身体滑到檐下,倒挂着去够苍泽房间的窗。见窗没有被关死,便轻手轻脚地打开,双手抓着窗沿,双臂一使力,便进到屋里。
他一步一步探向床边,如脚踩流风,连一点细微的声响都没有发出。待他靠近床沿,将手伸向那个硕大的包袱,他蹑手蹑脚地将包袱提过来抱着,转过身正要离开,又见那柄布包着的剑被压在枕头底下,只露出漆黑的剑柄在外面,看起来不像是凡品。他又将手伸向那柄剑,正要将剑完全抽出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又将剑压了回去。
黑衣人又惊又恼,正想伸手再去抽剑时,房门被轰然推开。两个少年双手抱胸走了进来。
李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问自取,是为贼。这位朋友,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纪皓也讥笑道:“别以为蒙个面,小爷就不知道你是谁了。有本事你把那对绿豆一样的小眼也蒙上。”
此时苍泽也已坐起。他得了李寂的叮嘱,本就没睡,刚才不过是想看看来人打什么主意。
黑衣人正是那个瘦子——铁剑书生路放,见自己被前后围堵,退到一旁。他此时被纪皓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尤其是那句“绿豆小眼”,更是气得快要吐血。他将自己的面巾一扯,露出真容道:“老子还就不信了,就凭你们几个小子也想拦我?”说着,轻蔑地看向苍泽三人。
“行不行,打过再说。”苍泽回道。
“呵,小子还挺有自信。那就随我来。”路放看了一眼房间,见只有窗户可以脱身,便一边说着话吸引他们注意力,一边往窗口退,瞅着机会往窗外一跳,朝钢刀路兴住的房间大喊道:“胖子,快来。”
苍泽一见瘦子拿着自己的包袱跑了,立马抓起剑也跳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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