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周阳一共带来十六具尸体,有两具完好,其余都需要陈石遗缝合。
“陈小哥,最近几个义庄都收满了尸体,这次不得不多带一些。”
陈石遗点点头,他巴不得尸体越多越好。虽然心中欢喜,面色却不露半分神色。
事实上,即使他想做出多余的表情,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石遗把几人安顿在了义庄,对此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他们每天都在与死人打交道,即使抱着尸体睡一晚,也不会害怕。
陈石遗这次也罕见的睡了一宿,说是睡,其实也不过是在床上躺了一宿。
第二天,天蒙蒙亮起,陈石遗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周阳他们几人牵着牛车,显然已经做了离开的打算。
看到陈石遗出来,周阳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他面前。
“陈小哥,昨天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周阳笑了笑,语气很是平淡。
“好好好!慢走不送。”
陈石遗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微笑颔首。虽然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可表面功夫还得做做。
周阳点点头,坐上了牛车,两个汉子徒步,一前一后,随着周阳手中鞭子挥动,牛车越走越远。
陈石遗望着他们,心中突生羡慕,特么,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得了人,也好好去看看世界。
直到一群人走的看不到背影,陈石遗还隐约能听到几人模模糊糊的讨论声。
“周爷,你不是说陈石遗那小子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周阳也是心中疑惑,他最后一次送尸的时候,陈石遗还曾声泪俱下的对交代后事。
什么他已经活不长了,下一次到来可能就看不到他了,可叹他老陈家就要绝后了云云之类的。
老陈家祖传二皮匠,这等捞阴门的活计,想讨个婆娘又哪那么容易。
况且陈石遗家传诅咒在十里八乡的早就传开了,甚至长安一些同事也略有耳闻。
哪家敢把姑娘许配给他,是以很多人宁肯把姑娘养成老姑娘,也不愿意让她去陈石遗家中守活寡。
“陈小子家传诅咒,家族男丁都活不过三十岁,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明明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那诅咒到底是什么样?”
听到这话,周阳脸色一变,催促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走,走!”
“那陈石遗倒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像读书人又不是读书人。”
听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陈石遗坐在院落,有些出神。
严格来说,周阳三人还是他遇到的第一批人,只是自己终究与他们不同。
重重叹了一口气,陈石遗才站起来,走向停尸房。
那几个大汉干活倒也粗糙,十几具尸体一股脑被堆在一角。
陈石遗只能一具一具搬起来,把那些并未损坏,或损坏不大的尸体优先挑出来。
一般运送过来保存完整的尸体,大多都是无人认领的野尸,陈石遗打算也薅薅羊毛,之后再把他们埋了。
捞阴门的生计本就没几人愿意做,是以即使长安城二皮匠有不下于数百人,但和每天死的人相比,人手还是远远不够。
公门之人心里也清楚,是以只要尸体看起来相对完整,也就不需要了缝合了。
“这是,中枪了?”
陈石遗抚摸着其中一具尸体额头上的一个小洞,感受着一缕阴气涌入体内,心中一惊。
待搬运第二具尸体,陈石遗更是大吃一惊。
这是一具瞎子的尸体,应该死了没多长时间,虽然也出现了尸斑,但不太明显。
他浑身沾满鲜血,指甲里都是血污,死相很惨,似乎生前遭遇了极大的痛苦,但奇怪的是周身上下没有丝毫伤口。
陈石遗一眼就认出那是同行。
缝尸人生前与死人打交道,死后不详,是以很多缝尸人暴毙后,都会去就近的道观和庙宇里求一道符咒。
若是没有符咒,就会用一些土方法,什么黑狗血洗身,黑驴蹄子镇尸之类的。
这具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身上的鲜血都是黑狗血,胸前又贴着一张陈石遗认不出的符咒。
陈石遗望着那具男尸,心有余悸。
这是大多数缝尸人的下场,有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除却八字极硬的人,很难有缝尸人会寿终正寝。
陈石遗抓起尸体,果然,缝尸人所蕴含的阴气果然非同小可,怪不得死后会不详。
他为两具尸体修缮了面容,这才停下动作。
虽然他迫不及待想要缝尸,可缝尸还是有讲究的,昼伏夜出,是二皮匠的常态。
也不知道谁传下来这么个破规矩,陈石遗虽然并未放在心上,却也不愿意打破。
至于阴气,他自然先存了起来。
缝尸讲究一气呵成,若是有阴气滋养,他缝尸的速度也会快上不少。
所以他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几具尸体,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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