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没有人不知道蒲衣巷的,那原本是成都城西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专门供穷苦人在这贩卖一些用蒲草编的衣服而得名。
近几年从江南来的富商一口气买下了整个蒲衣巷盖起了蜀中乃至西南地区最大的酒肆,谪仙楼。据说里面珠光宝气是人间真正的奢靡之乡,无论是北地的燕支、塞外的胡姬、东海的奇蚌、江南的丝缎,名家的刀剑。只要是世上的稀罕之物在谪仙楼里都能找到它的踪迹,相比之下,那些黄金珠宝都是俗物了。
百姓之间传说,只要进了谪仙楼一步吸了里头的一口仙气,那都是收费的天价数字。谪仙楼的名头可远远不限于它的奢靡,人人都说谪仙楼真正的宝贝是它的掌柜柳如是。
柳如是相貌平平却永远是谪仙楼一众花魁中最耀眼的一个,柳掌柜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懂音律,谪仙楼大多风靡一时的歌舞都是出自柳掌柜的编排;能豪饮,谪仙楼中珍藏了各种名贵佳酿,藏品不可谓不丰富,但是只有一种酒没人找见过,那就是能灌的倒柳如是的酒;一对双剑更是使得婉转萦回,这对双剑也是大有来头,传说是当年诗仙李白行走江湖所佩戴的名剑青莲,被柳掌柜得了以后重金聘请能工巧匠,搜寻珍奇矿石仿制了一把,取了自己的名儿如是跟青莲刚好凑了一对。谪仙楼也因为这把青莲剑而得名。
近日,谪仙楼来了一个怪人。一个塞外牧民打扮的男子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看着舞池里的胡人女子跳舞。
那男子的头发用粗麻巾包裹了起来,背着一把长剑,那把剑是寻常刀剑的两倍宽有余,剑鞘也用麻布包裹着。这几日他每天都来,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有酒肆的小二前来拦住他,可这位主出手阔绰,来了只占了一张桌子,小二给他上什么他就要什么,上多少东西他付多少东西的钱,只是从来不动筷子吃一口菜,不举杯喝一口酒。一来二往店内的伙计们都与他熟了,见他来了赶忙送上雅间,挑了个大桌子开始给他上菜,他只站在雅间的看台上盯着下面的莺莺燕燕不发一言。
起初,店里的小二都是有眼力见的,找了不少曾在舞池里献舞的女子前来作陪,那男子都只看了一眼就拒之门外,就连名噪一时的谪仙楼花魁齐沐儿也没能入他的眼。
这件事一来二往就传进了柳掌柜的耳朵里。有一日她专门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去请这位常客,不料却遭到了拒绝,就好像这个怪人只是来看跳舞的,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上心。柳掌柜被驳了面子倒是也不恼,一来二往柳掌柜倒是有了亲自上门拜访的意思,又怕自己也被这怪人视若无睹了下不来台,这件事也便搁着了。
这天,一男二女在谪仙楼前面被护卫拦了下来。
“二位小师父,这是凡俗烟火地。入不得二位的眼,若是要些斋饭,后厨咱们管够,我呀领着你们一道去。”那二女是尼姑打扮,一身素净的海清,后头背着一把细长的精铁剑。小二哥知道是峨眉弟子也不得罪,赶忙上前招呼道。
“害害害,什么斋饭不斋饭,我们不是来化缘的。”那一直站在后面的小胖子走上前来,“我们是来找柳掌柜,你们柳掌柜在吗?”
这一行人正是罗成,他受了师命下山来还剑谱。玄璇师太怕罗成江湖经验不足身手又差,特命了两个弟子彬仪和彬舒跟随罗成。这两个弟子都是从小在成都长大,家里都在成都城,后来才出的家上峨眉山学艺,对这成都城十分的熟络。
一路上,罗成不由赞叹这成都城的宏伟繁华,尤其是来到了蒲衣巷。自从谪仙楼开张以后蒲衣巷就从达官贵人家狗也不来的穷人区变成了香饽饽,罗成三人纵是步行都费了一番功夫才从车水马龙的官道上挤到谪仙楼的门口却被小二拦住了。
那小二拉过罗成,“小哥,不是我不与你进去,这里面个个都是脾气古怪的主,您进去怕是还没吃好玩好就要被这些人找出许多不痛快,这是何苦来哉?”
“哦呵,脾气大的主我见多了,还没谁能拿我怎么样,我来见你家掌柜有要事,不然你就是来金顶请我,我也不来。”
“金顶?”小二听了峨眉金顶的名头心里也知道这位在峨眉怕是真有来头,又见着后面两个素衣翩然的小尼姑,怕是真的是峨眉师太派来的,不敢怠慢。
“您且稍等,我这就去跟我们掌柜的禀一句,稍等,稍等。”说完小二正想往里面去,另一个总管模样的人一句小跑着出来了,朝着罗成恭敬的行礼,“这位爷可是峨眉的方罗成方大侠?咱们这小厮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别见怪。”
听了真是峨眉的高人,那小二汗都下来了。他们经商的人最怕无非两种人,一种公门中人,一种便是江湖中人,俗称黑白两道,相比之下,那些富商巨贾,纨绔公子无非是麻烦还远说不上让同行害怕。峨眉是蜀中道上声名显赫的庞然大物,经商的人自然不敢招惹。
“哦呵,你知道我?”罗成一挑眉毛颇为受用,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自报名号就让人认出来了,这进了峨眉真是脸上有光。
“哈哈哈,方大侠威名蜀中谁人不知啊,都传闻您是蜀中青年才俊里的翘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一身正气,仪表堂堂!”几个小二和护卫都附和着连连称赞罗成,罗成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的跟着引路的小二进去了,两个师姐紧随其后。
“哦呵,我还当是什么,莫说我师父的清音宫,我看这还不如我的悬空寺气派。”
“是是是,咱们小本买卖,哪能跟峨眉相提并论。”
罗成一进门就被谪仙楼的奢华给震惊了,不愧是传说进来吸一口气都要收费的人间靡靡之乡。只是端着身份不想让这群舔狗小瞧了自己,两个师姐听了罗成的话倒是忍俊不禁,一想到悬空寺的那三砖两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哟,好俊的小尼姑,也来喝花酒啊。来给大爷抱抱。”一个醉汉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到了二位师姐气质清丽,和酒楼里这些女子大有不同,顿时来了兴致伸手就要摸。
两个小二连忙拦下,那主就发了脾气一拳一脚把小二都踢飞了出去。一旁看热闹的人们连连喝彩,那人本就喝醉了听了这些人的喝彩声更是上头,哈哈大笑地凑上前来抱彬仪。
彬仪接住他那只粗厚的大手,只轻轻一摆一晃,那人整个手臂就被卸了下来挂在身上,嗷嗷直叫醉意已经去了三分。众人又直喝彩鼓掌,称赞峨眉师太绝技,罗成冲着众人拱手行礼,倍觉得脸上有光。
谪仙楼里也不乏雇请的江湖好手,见此人如此也冲上来将他制住,按着头狠狠的拖了下去。彬仪却制止了他们,上前来为他接好了胳膊并将一副膏药塞在了他的手心里。那人千恩万谢,众人又称赞彬仪菩萨心肠,不愧是峨眉中人。
“臭蛤蟆,也就是我师姐心眼好,不跟你计较。这换了我非得把你四肢全卸了不可。滚吧!”
护卫们押着那人赶了出去,罗成负着双手走在最前头对喝彩的众人频频点头。那小二哥跟着后面连声赔罪,几人穿过重重席位上了二楼雅居。柳如是正在招呼几位贵客入席,一人站在门前跟柳如是寒暄着。
小二哥见掌柜的在和别的客人说话,便伸手拦了一下罗成。三人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小二哥小心的上前去想要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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