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丰亨二十六年,郢都北城。
盛夏傍晚,凉风送爽。
一处小院中,葱郁的青桐树下,摆着一张石案,上面摆放着盛满饭菜的陶碗。
景氏正与从堂屋中走出来的杨勇说话,她刚才让宴宴去卧房看杨放醒了没有,要吃晚饭了。
杨放从小就有大病,白天叫不醒,晚上睡不着。因此一家人最丰盛的一餐,便是安排在傍晚杨放起床的时候。
这孩子虽是收养的,夫妻俩都当作亲儿子对待。
他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刚学会说话之后,每天晚上不离口的一句就是:“我叫杨放,不叫鸠鸠。”一家人起初没当回事,时间一长,也都开始叫他杨放了。
杨勇下午从纪山上下来,将猎到的珍惜野物先给住在东城的大兄景德送去。景德是景氏的大兄,在太尉府任长史,这些年对杨家多有接济。
杨勇正跟妻子提起景德的建议,要把宴宴送到太尉府,给太尉的女儿做伴读。
穷人家会把儿女卖入高官权贵府中为奴为婢,普通人家则是让儿女去做随从陪读,或打些短工补贴家用。若是有门道,也可以把女儿送进宫去做工,这其中想攀高枝、麻雀变凤凰的父母不在少数。
“不行,我不同意!”一个稚嫩的男童声音从卧房中传出来,显然是杨放已经醒了。
“啪”,卧房里传出一声闷响,一个清脆的女生道:“问你意见了吗?”
“臭丫头,你再打我头,我可不教你识字了。”男童声音瓮声瓮气地,显然是有些委屈。
“哼,不教就不教,正好我去太尉府学。”一个浓眉杏眼,穿着鹅黄襦裙的少女从正门走出来,正是宴宴。
景氏笑着责备道:“可别把你弟弟打傻了,将来他讨不着媳妇,可是要赖上你的。”
“就他那个灵怪脑壳,怕是天上落雷都打不坏。爹、娘,我们先把肉吃了,不管他。”宴宴说着,走到青桐树下,屈膝跪坐在石案旁,并没有伸手拿筷子。
说来也怪,这姐弟俩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却又相处得十分融洽。杨放聪明得不像个小孩,平时说话跟个小大人似得,脾气也好得离奇。
他从来不喊宴宴为姐姐,心情好就喊小宴子香宴宴,招惹他了便喊臭丫头臭宴宴。
杨放在四岁的时候,说白天做梦,梦里的老神仙见他骨骼轻奇异于常人,缠着他一定要教他读书习字。
宴宴不相信,觉得这小豆丁又在骗人,还跟他打了赌。她把杨放写字的木片拿去给识字的母亲景氏看,景氏说除了字丑,倒没什么错处。
宴宴愿赌服输,成了杨放的学生。虽然这个学生脾气火爆,动不动喜欢打老师的头,但杨放还是每天晚饭后,缠着宴宴,教她识字。
一个身穿牙白色无袖衫的小童跨过门槛,朝石案这边跑过来,正是六岁的杨放。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其间又谈到是否送宴宴去做陪读的问题。
景氏原是落魄贵族家的女儿,从小便受过传统的贵族教育,凡事都很有主见,好在陈勇也是个明理之人,有事都会与妻子商量。
“大兄说得也不无道理,让宴宴去陪读,给家里攒些钱,将来给放儿找个老师,说不得我们陈家也能出个中品术士。”陈勇转述了下午景德给他的建议,十分认同。
“且不说术士不术士了,先把放儿这个白天睡不醒的病治好要紧,不然就算是上品,也没有晚上当差的官啊。”景氏也认同送宴宴去陪读事情,并指出当务之急是治好杨放的大病。
杨波没有吱声,将一块烤野鸡肉夹给宴宴,又被宴宴嫌弃地夹回他的碗中。
他知道现在还无法左右大人的决定,所以他只是表态,却没有出言反驳。
他已经不会再拿现代人的逻辑去和家人沟通了,更多的时候,他会旁观跟进,观察一个决策如何影响周围事物,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再基于这样的观察,去理解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
杨波通过几年暗中观察和旁敲侧击问询,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了解,其中最核心的便是灵气。
这个世界的许多人,体内都生有“气海”这样的一个器官,能够储存灵气。经过专门的术法学习,熟练掌握使用灵力的方法,可以做到常人所不能的事情。
从诸子百家的战国时期,到如今四王一帝的楚朝,一代接一代的人倾注了终生心血,对于运用灵气的研究已经臻于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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