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吃药了。”
小宫女将药碗放在床塌边的小几上,弯腰用手背探了探被褥里的小脑袋,又在他耳边轻声唤他起来吃药。
殿下自小便没了母妃,在宫中无依无靠,甚是可怜。即便自己尽心照料,还是经常生病,每天天还没黑就会睡着。
今晚又生了病,现在额头烫手,叫也叫不醒。
太医署的那些人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命令,从来不曾踏进这若木殿,每次都是给些药就把她打发了。
小宫女犹豫要不要再加一床厚被褥,小时候她生了病,家里人也是这么给她治病,最多再找人来跳祭神舞。
可她也不会跳舞啊,还是再去箱柜里找些冬天的被褥吧。小宫女下定注意,又麻利地抱了一床厚褥子,盖着杨波身上。
床上的杨波早就被热醒了,即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依然闭着眼,没有起床的意思。
他至今记得,第一从这具躯体中醒来时,就有无数岩浆一般的热流在腹部横冲直撞。
现在他的体内,就有一股股热流沿着血脉在周身游走。
这样的事每个月总会发生一次,他的意识一旦回到这具身体,就马上会被热醒。
经过几年的摸索,他已经能熟练地引导这些热流,让它们有条不紊地沿着血脉,流回尾椎骨。
小宫女在床边来回走动,暗暗给自己鼓气,要是殿下的再不醒,她豁出命去,也要求到陛下那里,让他派些太医过来。
在她终于突破自我,做好了被乱棍打死也要去求救的心理准备之后,她最后探了一次杨波的小脑袋,惊讶地发现额头的温度降低了许多。
用厚被子捂着果然有用!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忧色不减。按理说殿下身体的温度降低,就该醒了,莫不是……
她越想越怕,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指头,去探杨波的鼻息。
“小玉,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这不是发病……”
“呀~你吓死奴婢了,殿下,呜呜呜……你可醒啦!”
杨波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等跪趴在床塌边的小玉止住抽噎,才继续道:“盖厚褥子治病是不科学的,下一次我再生病,你也把《楚典》读一遍给我听,病自然就好了。”
“可是《楚典》也太厚了,能不能换一本。”小玉完全忘了刚才的焦灼,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特地给你挑最厚的辞典,怎么能换!杨波心中腹诽,面上却露出歉意:“我这病就这个法子见效最快,好姐姐,你就依了我吧……”
“奴婢……还是有好些字不识得。殿下休要再如此说话,奴婢害怕……”
杨波知道这丫头胆小,生怕乱了尊卑被外人听见。
可惜了自己的一身车技,无处施展。刚把车门锁死,乘客就跳车了。
他指了指小木凳上黑糊糊的汤药:“晚些时候我再教你一遍,你先去把这碗臭烘烘的东西倒了。”
这种炸厨房的黑暗药膳,没病都能把人喝出病来。
小玉端着碗离开之后,杨波爬出被褥,观察起自己的小脚丫子来。右脚小趾裹在被血染红的纱布里,解开纱布,露出小脚趾,上面有一圈浅白色痕迹。
他偶然发现这具身体具有惊人的自愈能力之后,类似的实验已经做了好几次。
剁小脚趾是他“断肢续接”试验的极限,剁其他地方,他不一定有足够毅力去包扎伤口。
既然小脚趾一晚上就能彻底愈合,证明除了指甲壳和毛发,身体上的其他部位断了,只要包扎及时,都是可以快速愈合。
而且每一次受伤之后,尾椎骨的位置就会冒出源源不断地热流,涌向伤口,加快愈合。
杨波推测那些热流可能就是灵气,只是不知它们的工作原理是什么。
养母景氏曾告诉过他,气海长在人的脐下三寸的地方。她虽生有气海,受过教育,却从未接触过灵气,因而未曾入品。
就在杨波专注于自己的推理时,身后的屏风上,有光影晃动一下,是穿着水绿色宫装的小玉。
她两眼瞳孔紧缩,面无表情,右手握着匕首,笔直而缓慢地朝杨波走来。
“小玉,早膳该送过来了,你记得去取来,顺便这些褥子抱出去晒晒。”杨波背对着小玉,坐在床塌上,仔细地检查着小脚趾的灵活性。
没有回应。
杨波的尾椎骨突然喷出一股暖流,沿着脊背,直冲到心脏的位置。
这些灵气如同有自己的意志,总是任性地在他的尾椎骨处进进出出。
灵气似乎与他的心脏融为一体,心跳一次,热流也膨胀一次,每一次膨胀,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陌生的热流波动。
有轻微的波动从背后传来,而稍强一点的波动,则是从寝宫门口的方向传来。
这是危险的信号,来自前后两个方向。
杨波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前面的被褥扑过去,小腿处传来一阵剧痛。
一把刀捅穿了他的腿肚子。
尾椎骨出现了井喷式的热流,炙热的灵气不断地向右腿涌去。
他咬紧后槽牙,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哼,痛苦让他面色发青,五官扭曲,汗如雨下。
他拉住褥子,一翻身正好挡住小玉刺过来的第二刀。
这一刀穿透了被褥,锋利的刀尖堪堪刺破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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