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放!”
卧房外传来宴宴的怒斥声,她跑进来,一把扯掉了杨放脸上蒙着的褐色的麻布。
她回过头去,对着门口一脸羞愧地说:“阿兄,他不是死了,是还没睡醒。”
卧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墨灰色长衫的少年,眉眼清秀,气质温雅,正是景暄。
“无碍,是我失态了。放儿倒是……调皮得紧。”刚才他本想进来探视杨放,从窗口看了一眼,见杨放脸上蒙着麻布,便发生了这个误会。
“阿兄,我们去院子里说。”
宴宴瞥见床上的杨放,正微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瞧她,便生气地将麻布砸在杨放脸上,引着景暄往后院走去。
杨放上午在皇宫遇刺,全身伤痛,下午便“秒睡”到养父母家这边来了。
他这具身体与“五皇子”是双胞胎,两人长得分毫不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会尽量避免让外人看见他的脸。
“宴宴,且听阿兄这一回,别去给昭女公子做伴读……”,是景暄的声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可是……”
“具体的原因我不便告诉你,你也别问。甚至都不能让你爹娘知道我来过,你听清楚了吗?”
院子里陷入了沉默,接着是后院的木门打开又合上的“吱呀”声音。
片刻后,宴宴怏怏不乐地走进卧房,这是她和杨放共用的小房间,中间用布帘隔断。
“小宴子,你就跟爹娘说,你若去做伴读了,我白天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宴宴没好气地说。
杨放撇撇嘴:“我刚才也不是故意吓他的……既然他避开爹娘,特地来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太尉府家的昭女公子是个异兽,专吃小黑胖”
宴宴早已经不是六年前脏兮兮的小丫头了,相反,她杏眼桃腮,鼻梁挺直,嘴唇丰润,七分随了她母亲的娇俏,三分又像她父亲的坚毅。
宴宴没有理会他,将他前些天换下的衣物装进小竹筐,往后院走去。
在后院百丈远的地方,有片湖泊,据说是通过地底暗流,与护城河相连
附近的百姓都会去湖边浣洗衣物,也有许多小童过去游泳。
杨放偶尔提前醒来,遇到宴宴洗完衣服回来,便会央求她讲些外面的事情。
天色渐暗时,宴宴和养父母陆续回来。
陈勇每月都会上山打一次猎,其余时间便和景氏一起去富贵人家里做帮工,譬如制作狩猎的弓箭、缝制靴子之类的活计。
吃晚饭的时候,宴宴只是埋头吃饭,对于伴读的事情只字未提。
杨放尽量学着小孩子撒娇的口气:“娘,我不要小宴子去做伴读。要是她不在,白天有小偷来了怎么办?”
“哟,今天我们的小夫子是怎么了,舍不得姐姐啦?”景氏知道这孩子鬼精鬼精的,但也只是把他当个孩子看。
杨放放弃了说服养父母的想法,他的确没有充分的理由反对这件事。
总不能跟他们讲自由意志、天赋人权,反对奴化人心的封建等级制度吧。
只有再长大些,找机会去观摩一下集市的商业状况,利用自己上一世的知识优势,带领全家人奔小康。
天黑之后,全家人都陷入熟睡,只有杨放躺在床上,一遍遍回忆着上午的打斗。
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灵气似乎和脑海中特殊的意念产生了共鸣。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三年学得儒法典籍,逐句试一遍,可惜这具身体中没有灵气。
“吱~”
是木窗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已经跳进小卧房。
在黑暗中的杨放十分警觉,他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脸上。
养父母在隔壁卧房,现在呼救不仅来不及,还可能激怒对方。
是小偷吗?可这个房间在窗口就能一览无余,完全没有藏财货的地方。
是偷小孩的!
天杀的人贩子!
杨放将右手慢慢挪向放在手边的葵扇,这是目前唯一能获得利器。
只要能用扇柄瞄准口鼻眼耳,打他个措手不及,再唤醒父母,还是有机会扭转局面的。
“哼”
那人用鼻孔轻哼一声,杨放瞬间便被无形的重力压住了身体。
他回想起曾经“鬼压床”的可怖经历,如有千斤重的眼皮,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体对周遭环境的敏锐感知,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的身体。
随着时间推移,恐惧感和无力感不断增强,求生意志会让意识在清醒的情况下丧失理性。
而此刻,杨波所面对的境况,要比“鬼压床”可怖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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