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乐懂得,这个世界上能做抛物线运动的物体数不胜数,比如心爱的射箭,比如足球,篮球,可再怎么比如,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成了抛物线上的一员。
月黑风高,荒山险涧,自己像个皮球一样被扔了出去,最为惊奇的是飞在半空中的感觉真爽,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最为扫兴的是飞在半空中看见了一团黑漆漆的乌云,那张硬邦邦的大脸居然冲着他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你笑也没有用,给老子等着,居然敢把我当球扔,太残暴了!”
当然有用,这一扔救了他们两个人。张必先将军不仅臂力惊人,弹跳也是万中取一。抛出少主的同时,自己也运气使力,纵身一跃飞过了两丈宽的山涧,快要落地的同时一把接住飞在半空中的少主,一个地滚翻完美着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陈永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又被夹在壮汉的腋窝下面。浑浑噩噩,晕晕乎乎,永乐感到又冷又饿又疲倦,渐渐地在颠簸中睡着了。
天欲晓白,一个无名的荒村野岭,几间破旧的土木草房,村民们依旧沉睡在梦乡里不曾醒来,唯有兢兢业业的鹤顶大公鸡正准备鸣响崭新的一天。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二哥?真的是你!快进来。”
院门内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震惊地望着门外憨厚的硬汉,这乌黑的汉子经过一夜的奔波劳累,倦意已经浮在坚毅的脸上,但他依旧笑着,笑得女子心里难受又温暖。
必先将军浑身尘土,泥水夹着枯草粘在脸上,浑身上下的软甲布满了血痕。即使这样,这个粗壮的男人尽量温柔地挽起臂弯,在那里,一个幼小的孩童正睡得香甜。稚嫩的小脸蹙着细眉,昨夜那可怕的一幕幕似乎把他吓得不轻。
简朴的草屋,男子和女子相顾无言,默默地对视。此刻,一切浓情蜜意只可无言以对。
“二哥,你受伤了,这是金创药,你快些疗伤歇息。少主由我来照顾。”
“孟娘,你怎么没问大哥,他。”
“别说了,二哥,我相信,相信兄长一定平安,若是,若是有事。”
“没有若是,孟娘相信我,大哥英勇神武,一定平安,他一定是被什么事误了!”
荒草屋,对坐无言,唯有心慌。暗烛光,明亮伊人,独泪千行。这一男一女对坐着,望着,好像分别已久,又似曾相识。
“你们俩要对看到什么时候呀?肚子好饿啊!”
永乐被饥饿唤醒,就看见乌云和皓月相对,相对,一直相对到日上三竿,太阳已高高挂在天上。
“奇怪?难道刚到地狱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我说话难道你们听不到吗?这是哪?你们是谁?我怎么成了少主了?”
元末乱世,各路英雄并起,被蒙古人压迫了百年,华夏大地的百姓苦不堪言。水深火热之中,驱除鞑虏,复兴华夏,成了英雄们心中共同的目标。
孟娘的兄长是赫赫威名的张定边将军。在这乱世之中,张定边和张必先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结拜为兄弟。
必先与孟娘早就情投意合,无奈乱世经年,有情人难成眷属。如今在这荒野山村,大哥张定边生死未卜,故主已逝,仅留下三岁的龙嗣一路被明贼的鹰犬追杀,险些葬身江底。
陈永乐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中,他能感觉到自己明明还活着,昨夜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自己被犯罪分子劫持,很长一段时间大脑处在缺氧短路的状态中。
金钱,毒品,警察,穷凶极恶的罪犯,难忘的画面仍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在坠入江水的那一刻,郁结在胸中整整三年的悲伤和压抑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他久违地感到无比的轻松,终于解脱了。
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瞬间夺去了父亲的生命,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中的母亲,没有一丝希望的他,依旧天真地以为母亲不会离他远去。
最后那一箭,七环,永乐失去的不仅仅是冠军,更是大好的前程,还有那份浅尝辄止的爱情。杜小月是永乐的初恋,可世事无常,失去了双亲,丢掉了事业,这份铭心的爱情也随着小月的远走去了。
彷徨,迷茫,愤怒,无助让永乐陷入了自甘堕落,自暴自弃。自从认识了神算子师父,永乐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市井之徒中找到一块安慰心灵的净土。
只可惜昙花只会一现,脆弱的伪装只能被毒贩手中那冰冷的手枪无情地撕掉。
“总算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在坠入江水的一刹那,永乐开心地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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