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哈!吼哈!”
云海竹林间,一个矮胖的小男孩正站在竹子编制成的桩子上扎着马步,挥着钢拳。青涩的脸上透着一股黑色的英气,坚毅的目光散发出正义的火焰。
“必先!今天就到这吧,可以啦!”
“不,师父,让徒儿再练一会儿,练一会儿就好。”
“必先,记住。欲速则不达,就像你脚下的青竹,它要经过春的滋润,夏的炙烤,秋的洗礼,冬的锤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能长成坚韧的栋梁之才。”
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站在阳光下,刺眼的光线掩盖了老者的面容,只留下一道正气的轮廓在微风中若隐若现。
“师父,徒儿想快点长大,替爹娘报仇。徒儿要亲手宰了那些祸害我家乡的蒙古鞑子。”
小男孩坚定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狠劲儿,一家七口,全村上下整整八十五口人,有年迈的老人,有牙牙学语的小儿,有手无寸铁的妇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瞬间全都被那无情的蒙古铁骑夺去了生存的权力。
整个乌云村就剩他张必先一个活口,他从死人堆中爬起,漫无目的地走着,饿了就抢夺牲口口中的饲料,渴了就喝一口路边的脏水,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野狗一样,无依无靠,苟活于世上。
直到遇到了师父,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小必先心中的仇恨久久不能平息,从习武的第一天起他就发下重誓,不报家仇国恨,枉为人。
“吼哈!吼哈!”
老人见实在劝不了这名倔强的少年,叹了一口气。捋着胡须飘然远去,他仿佛看见多年以后,一个高大勇武的将军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大仇得报,大业可得。
从那时起,张必先为了心中的目标一直艰苦卓绝的努力奋斗,不论遇到任何困难他也从不退缩。
“快追!别让逆贼跑了,都给我玩命的追,谁能活拿了张必先,千户重重有赏!”
从雷公岭的荒村到陵江湍急的江水,张必先一路带着这团团烈火奔了整整两天。
“该死的狗,怎么甩都甩不开!”
张必先心里焦急万分,距离和孟娘的约定只剩一天了,到底该怎么办。紧要关头只能铤而走险了,张必先万般无奈下纵身跳进了滚滚东流的江水。
“报!千户大人,逆贼跳水了,恐怕他活不了啦!”
这团白色的妖火悄无声息,他只是站在江边凝神思考,这位锦衣卫最年轻的统领在想一个问题,这逆贼整晚都在这一带转悠,明明可以逃向更容易隐藏的深山老林,可他却偏偏在江州城附近牵着追兵的鼻子走。
“哼!张必先你想得美!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了吗?来人呐,速去通报江州知府,让他派人来,我要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破晓时分,一处极不起眼的渔家小院,一团乌云悄悄飘了进来,偷偷取下挂在麻绳上浣洗的布衣,换掉自己身上又臭又脏的衣服。张必先又累又渴,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滴滴鲜血。
“不行,打起精神来!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
乌云大汉重新振作,借着晓白的光线往城里走去。
“告示:江州府百姓巡知,陈汉逆贼之后已被锦衣卫缉拿,现关押在江州大牢,明日午后问斩。”
城郊通向城内的必经之处,贴着一张醒目的黄纸告示。一张年幼的小脸突出的画在上面。
“抓得好,这帮人一天到晚穷折腾,这天下都姓朱了,过几天安生日子不行嘛?”
“话不能这么说,是人家陈友谅先立的国。”
“先立国有个屁用,成王败寇,这是老理儿!”
“可怜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没活几年就要回去重新投胎了,招谁惹谁了!这吃人的世道啊!唉!”
“小点声儿,你们不要命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人头攒动,人们议论纷纷,一字不拉的全入了乌云大汉的耳朵里。他震惊地看着黄纸上那张稚嫩的脸,脑海里一片空白。人越积越多,有麻木不仁的,有缺德咒骂的,而大多数人还是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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