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自从练习射箭以来,就造就了一种遇事波澜不惊的性格。任凭天崩地裂于身前,内心也要静如止水。林教练说过这是一个射箭高手必有的素质。
没有什么事能让永乐感到慌乱,即使是那最后射失的一箭,让他丢了冠军,他也没觉得怎么?
可就是从那一箭开始,父母车祸的噩耗,让他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他仿佛置身于浮尘与漫沙之上,站不稳,看不到,一切都是虚无缥缈,无根无心。
永乐从那之后就陷入了各种霉运,直到这种种噩运积聚后的爆发,让他落入滚滚江水。可自打以她的模样苏醒以来,一桩桩不可思议的经历已经把他搞得快要疯掉。
要不是有好心的廖氏父子将她和孟娘救下,她现在可能已经化作一具枯骨腐烂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平静的日子久一些,让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安抚一下自己慌乱迷失的心,让隐藏在心底的苦痛再也不能折磨他,让他永远忘了怎么都忘不掉的一切。
可是今夜,这北风凄冷的时刻,一群愤怒如火的人将心中的私欲点燃,将无情的怨念发泄到一个失了心,疯掉得孟娘身上。
永乐觉得无助又无能为力,她这么个小小的声音怎么能熄灭这滔天的怒火?怎么让孟娘脱离悲惨的命运?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的刀被人打落,虚弱的身躯被人无情的驱打,将她像待宰的畜生一样捆绑起来,推向了冰冷的深渊。
“你们听我说,真的是搞错了,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她不会杀人的。”
曲折的村路上,永乐一路连跑带摔得跟着押解队伍朝着村里的私堂走去,小家伙心急如焚,带着哭音求着这群无情坚硬的大人。村民们前呼后拥,将罪不可赦的孟娘押往村子里的私堂,根本没人在意这小小的呐喊。
廖正和柳氏的尸体也被人一路抬着,廖忠就不声不响地跟着,只有泪水能诉说出他心中的悲伤。柳员外和里长赵季经过商量,决定连夜审一下孟娘,待到天亮再差人去县里通知衙役报官。
古朴的私堂是村子里最老的建筑,泛黄的梁木提示着人们它见惯了沧桑,体验了百态,什么场面它没有见过?可今夜子时,这座古老的私堂也低首不语,默默地注视着在此积聚的人们,它似乎也被这复杂的场面惊呆了,只好装聋作哑昧着良心不发表意见。
“咳咳,诸位,诸位!听我柳丹一语,今夜廖家发生的事实在是惨绝人寰。事发突然,请各家家长留下,我们连夜审讯一番,夜深了,天气寒冷,其他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柳员外在老屋下发表了意见,部分村民响应了他的话,但绝大多数人选择留下看热闹,这村子里百年不遇的大事,怎能少了自己的身影?哪怕说不上话,也要让自己的影子发表一下意见。
永乐和廖忠被几个大人按着,不情愿地站在一边。永乐眼看着孟娘被五花大绑又解开,被人强按跪在冰冷的地上。几个大汉这么做,好像自己能成为什么英雄似得,全然不顾弱女子身上已经被撕碎的衣衫,红肿的双膝,颤抖的模样。
这是人们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子,来到柳林村一年多,人们茶余饭后的嘴里曾讨论过这个陌生的女人。
她的身份,她的模样,她和廖正的关系无不引起人们的好奇,在揣测和臆断下,孟娘被描述成一位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不清不楚得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
她一定长得又老又臭,否则怎么会被男人抛弃,生得孩子又是个哑巴。可现实打了这帮人一记张扬的耳光,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容貌较好,比村里最美的柳姑都要好上一等。
他们从没见过如此清秀的容貌,好像一朵红梅在迎风傲雪,绝不孤芳自赏,但又不胭脂俗气。人们的嘴巴再也说不出什么污秽的话语,因为这么一张纯洁的脸,多么恶心的人才会去玷污她。
“员外爷,里长大人,是她,是她借我酒醉勾引于我,让我大哥和娘子撞见还死不承认,故意搬弄是非,最后扭打在一起。”
“可谁知道,她竟然怀中藏有凶器,突然出手伤了我家大哥,我,我当时吓坏了,上前与她扭打,可我又怕又悲,后来就昏掉了。”
廖丛血口喷人一点也不用人教,本是教书育人的他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信誓旦旦地把一切都归咎于孟娘。
“你放屁!廖丛,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清楚楚,从打到你家那天起,你看美女的眼神就心里有鬼,美女她有病,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她会勾引你?”
面对廖丛无端的指责,永乐炸了。她稚嫩的嗓门喊出一窜与她年龄十分不符的话语,让众人心里都暗暗吃惊。
“呦?这孩子可以啊,小小年纪说话头头是道,不简单啊!”
里长赵季哪知道这区区五岁的身躯里住着一位射箭冠军的灵魂。
“好了!真是甛噪,赵季让这孩子闭嘴,大人说话哪有小孩说话的份,胡闹,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柳丹发了话,几个势利眼上来就把永乐的嘴给堵上了,引来一旁廖忠愤怒的注视。
“廖丛,你冷静一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仔细些,从头到尾得说,把这女子的来历说明白,讲清楚。”
柳员外压根就不知道村里还有这么号人?甚至廖家老大何时回的家他都不知道,他隐约间只是听说廖家老太太归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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