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水静静流淌,一叶蓝帆在其上安静的游着。时辰已到申时末,天色将晚。寂静的船舱里坐着五个人,李香君和乐儿在最深处闭目养神。一阵淡淡的花香飘过,引得坐在舱里的蓝笑天好不享受。
他肥大的身躯挡住了帘布,正好把宋平和胡安堵在里面干瞪眼。赖五和一众喽啰带着那个鸭粪味先回琉璃坊去了。只剩胡爷一个人有点单刀赴会的意思。
“今儿真是沾了香君姑娘的大光,那松竹馆的门可不是一般人能挤得进去的,你们听说了吗?都有当朝的一二品大员去那品鱼,那鱼一定非常好吃,哈哈。”
“是啊,我胡某对松竹馆只是闻其名,从来都不敢奢望能在那里享受美味啊。”
蓝笑天和胡安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宋平则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他心里也在纳闷,今儿香君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请这些人去松竹馆一叙。
永乐闭着眼睛,可心里非常的不平静,那日她恍恍惚惚听见故人的名讳,根本没有机会仔细相认,这次二进松竹馆会不会遇到胖花还有洛凌,她们是不是真的没有死,好好的活在这人世间。
永乐回想着多年前在雨花巷里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个看了吃的就不要命的胖丫头,不由得会心一笑。
“乐儿,你笑什么呀?”
李香君玉口难开,这一问就把永乐给问愣了。
“回姑娘,我,我笑了吗?”
“你何止是笑了,笑得简直比月亮还好看。跟姐姐说说,心里美什么呢?”
永乐头比南瓜还大,自己思念故人这事按理说没什么,可这事说来话长,而且这船舱里还有那阴森森的胡老头,自己说话必须得慎之又慎。
“姑娘,乐儿是开心,上次去松竹馆就闻到了香气四溢的鱼汤味,这次托您的福可以闻个够,乐儿先谢过姑娘。”
“呦呵,好一张巧嘴的丫头。怪不得我那醉仙楼的人被看不上呢,十个婢女也顶不过你这一个丫头啊,香君姑娘您真是厉害,连伺候丫鬟都调教得这么厉害。”
蓝笑天这句马屁拍得不是时候,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了,五个人都不要再言语,只听见船底那潺潺流水声,远处的日头悄然奔着西山岗而去,空气中的热度也渐渐褪去。
松竹馆在一大片紫竹林中,虽接水路可陆上也有一条笔直的青石大道。从如意坊热闹的街巷中一直延伸进一处僻静的地方,两侧排排紫竹衬托着曲径通幽别有一番味道。
早些时候一辆高蓬马车缓缓行了进来,在松竹馆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三个人,两女一男。便是那燕王妃徐妙云和侍女霜儿,男的一身内官打扮是内务府掌事太监三宝。
“娘娘,王爷就在里面,奴才引二位进去。”
松竹馆是燕王朱棣下得一盘大棋,可时光一晃十年整。这里已经变成京师官场的风流地和后花园。
鸳鸯郡主每月一次的琴艺表演让朝堂上紧张办公的大臣们如释重负,释放了内心的压力,陶冶了僵化的情操。这里的美食也是京师一绝,特别是做鱼。
传说这里有位高厨烹饪手法出神入化,品尝过他手艺的这些老爷们都赞不绝口,简直比宫廷御宴还要更胜一筹。渐渐的这里变成了权贵交流享乐的地方,也正中了燕王的下怀。
京师中贵圈有名的四公子却很少到这里来,一是鸳鸯郡主特殊的身份。二是她本身盛气凌人,对他们这种王孙公子都不用正眼看。因此他们还是喜欢出去楚香阁找平易近人的香君姑娘谈理想品人生叹才华如过往云烟。
“王爷,宝太监在外面求见。”
一个面朝竹海背倚灵山的厅堂里,一潭池水点缀在古色古香的家具中,里面红锦彩鳞游了一池,还有小荷尖角飘香。燕王朱棣还是那身黑色,此刻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一段旋律优美似天籁的琴音阵阵入耳,却被这门外的禀告声打断。
“你先退下吧。”
鸳鸯手扶瑶琴,听见王爷的命令便起身行礼,十年之中这是她第三次见到王爷的英姿。除了面庞上那两撇胡子,王爷那张英俊的脸,轮廓如刀刻斧凿一般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鸳鸯旁边的顾秋和艾叶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毕恭毕敬地跟着退下了。不一会儿三宝引着王妃来到这间似仙境的厅堂,徐妙云是第一次来到松竹馆,见哪儿都觉得新奇仙霞。特别是这紫竹她甚为怀念。幽云之地天气苦寒,她对南方的郁郁葱葱极为向往。
“三宝叩见王爷千岁!”
“辛苦了,三宝。下去领赏吧。”
宝太监知道王爷王妃有家里话要说,便拉着霜儿退出去了。
“怪不得你一进京不去见圣上,也不回府看爹爹,一门心思扎到这里。如今一看真是人间烟火犹相忘,靡靡翠翠只不还啊。”
徐妙云一进门就给朱棣来了一个下马威,用眼睛嗔了那团黑云,这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个女子敢对这只孤狼一般的男人做这个动作了。
“我这是正事,炽儿都安顿好了吗?”
“好不好的你还关心我们呐?我以为王爷你脑子里全是那梅花和鸳鸯呢,哼。”
徐妙云吃得一坛好陈醋,这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通病,纵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也过不了这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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