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递给云一封信,说是王大叔从邮局带回来的。
母亲笑着说,我猜一定是洁的信,可惜洁上了大学,我儿成了泥腿子。
刚圈羊回来的父亲听了母亲半句话,说道,咱们祖辈几代都是土里刨食的,当个泥腿子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母亲说,云,把洁的信给我念念,这姑娘现在成了城里人,还挂念着我儿。
云拆开信,念道:
亲爱的云:
此去一别,非常挂念,山高路远,相隔两地,听说你为了给你姐姐凑五百元学费,冒险去引大蟒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自从我来到南方后,我的皮肤越来越白了,同学们都说我越来越不像个山里人了。
这里的人爱吃糖,顿顿饭离不开糖,就像我们离不开盐一样,食堂的餐桌上没有盐,却有糖。
母亲听到这里,笑着插话道,饭里没有盐可咋吃呀?
父亲说,洁不是说有糖吗,这南方人就是牛,顿顿能吃上糖。
对于父亲而言,能够吃上糖可谓是一件非常奢望的事。
母亲说,云,继续往下念。
云接着念道:
云,让我感触最深的便是这里太富裕了,我们那里太贫穷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里公园溜达的狗,一年的花销也许远远高于我们那里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来的收入。
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起早贪黑,泥里来土里去,如此辛苦,收入却如此少。
每次想时这里,我心里便很痛。
母亲插话道,这个洁呀!咋能如此想,我们苦是苦一点,但能吃饱肚子,也自足着。
父亲说,城里不见得比咱们这里好,在这里拉屎撒尿随便。
母亲不言,云接着念道:
当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还蛮自豪的,这种自豪感一直持续到我遇见了一个打扫图书馆卫生的阿姨。
我无意间知道她也是大学毕业生,她告诉我现在的大学生越来越多了,并不是每一个大学生都能够留在大学图书馆打扫卫生。
看起来,这位阿姨对自己的工作挺满意的。
可我就是想不通,如果打扫个卫生,干吗要念大学?
母亲再一次插话道,是呀,我们不念书也能打扫卫生,干吗叫大学生去干那些脏活累活?
父亲说,听李大毛说过,城里的厕所比咱们家的厨房都气派,在城里打扫卫生也不是什么脏活累活。
母亲摇摇头,言道,云,继续往下念。
云接着念道:
云,我们如此贫穷,你认为我们该怎么走出贫穷?
母亲笑道,这个洁呀,我们现在能吃饱能穿暖,已经够好了。
父亲点燃了一锅旱烟,黑乎乎的窑洞突然云雾缭绕起来。
母亲骂道,老不死的,你要把我们娘俩呛死呀!
父亲继续吸着旱烟,不理母亲,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似有所思。
云继续念道:
听我的父亲说过,城市之所以发展的这么快,离不开农村人的支持。
在那些吃不饱的岁月里,是农村人节衣缩食把口粮送给了城里人,养活了一个个城里人,许多农村人却不得不吃树皮和观音土。
现在城里发达了,粮食可以自由买卖了,人们不再为吃而发愁,城里人已经由过去能够吃得饱向现在如何吃得好在转变。
城里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可我们所在的农村还在贫困中徘徊不前。
想到这里,我无语。
省略号。
母亲问道,云,什么是省略号?
母亲没有上过学,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省略号,而洁写到这里用了一个省略号,云便念了一下。
该如何以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母亲什么是省略号呢?
母亲说,云,不用解释了,娘懂了,省略号就是不想说了。
父亲说,当年我参加扫盲班时,老师好像说省略号就是小鬼子打上来了,我们得省点子弹,等冲锋号吹响了再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