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站时,雨已经下的有些大。我最后一个走下车门,撑开雨伞;因为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一阵风吹过,手臂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
秋天就这样来了吗。
车站门口的顺风车司机已经看准了时机殷勤的凑了上来,我摆了摆手,快步的走出了车站。
来的时候我算过,从家里到镇上的汽车站,大概是6公里,因为我那次快步走过去,用了一个小时。
一些面包车上已经坐满了学生,他们有些人是认识的,已经开始谈论起了天气和假期。随着我快步走上一条小路,机械化带来的繁荣和喧嚣终于慢慢消失了。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恐惧坐车。即使到现在,那些记忆已经模糊消退,但我仍然会在汽车引擎发动时心跳加速。
那是一段,我不敢面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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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因为阴雨的原因,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但我从很远就看到了堂厅里的低瓦的白炽灯,已经亮了起来。
“我回来了。”
婶婶似乎等了有些时间了,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便马上放下了手里的活,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她小心翼翼的问,一边把桌上的防蝇罩拿来。还有两个小菜,但已经没有热气了。
“我走回来的。”
我的语气有些随意和冷淡,而对于这句话,婶婶自然是没有办法回应的,一时间,气氛便僵硬了起来。
“我不饿。”我不再面对这尴尬的场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小房间。
背后响起来轻微的声响,我听不清楚那是栏圈里鸡挠门的声音还是某人的叹息。
我离开家已经一个月,小房间的东西连位置都没有变动一下,但却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我把背包放在凳子上,便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其实下午没有吃什么东西,又走了一个小时的路,肚子里空空的,还是有些饿的。但自尊心又让我没办法低头,于是我只好喝下一大杯白开水。
就着肚子里短暂的填充感和一点睡意,我慢慢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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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很早就醒了,饿醒的。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些钱,简单的洗漱后就出了门。
天阴沉着,但并没有下雨,路面稍显潮湿。路上遇到早期赶农活的叔叔婶婶,就停下来打了招呼嘘寒问暖一翻。
交流过程很简单,我只用面带微笑,做一些点头之类的肢体语言,当提到二伯二婶的时候我会说一些“他们平时也很辛苦,对我照顾的很不错。”之类的体面话就可以了。
当然,这些话与事实也确实是相符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才终于走到了镇上的一家小餐馆。
“成子,放假啦?”
“放假啦,您这缺人不。”
“我准知道放长假你得来,给你留着位子呢。”
“谢啦,刘叔。”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都靠着在这家小餐馆的兼职攒下一点积蓄。然后让自己也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买一些被叫做浪费钱的玩具,和几本天马行空的读物。
有些事情有些话我一直会刻意避开,那些来自我性格里的阴暗面,总是会在我回到家里时显露出来,伤害到最亲的人。
我其实,算是个孤儿。
4岁那年我失去了父母,那时候的我太小了,以至于现在我完全记不得当时的细节。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失去了和普通孩子相同的待遇。
爸爸的哥哥也就是二伯抚养了我,可能是出于义务也可能是出于道德,这一路来,就过去了13年,二伯早出晚归,不善言辞;二婶精打细算,却也从不苛刻刻薄。
这对我来说,本来是件幸运至极的事。
“这些送到8号桌,要快啊。”
“好,没问题。”
厨房里几个排风扇呼呼的转动的,但丝毫没有办法减少烹饪制造的热气,汗水从厨师的额头脖颈出滑落。在铁锅的翻动中,火焰幻化出奇幻的形状。
下午6点,在小餐馆吃完饭后一天的兼职就该结束了。工资是日结的,一张暂新的50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与家方向不同的另外一边。外面天空正飘着毛毛雨,好像察觉不到,却又确实存在。
没走多远,身后竟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孟成!”
我楞了一下,眼睛转了半天才找到声源。
“黄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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