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吉蹲在河边的一块大青石上,捶洗着一堆衣裳,发育很好的身躯,已经显露出女性的雏形。高高卷起的衣袖,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在河水里起落摆动。乌亮的秀发上落下几朵洁白的柳絮,又被风儿轻轻拂去。和煦的阳光照射着额头上的一层细细的汗珠闪闪烁烁。
张天健坐在一旁,拣起身边的小石子,百无聊赖地一颗颗扔进河里。
萧不吉甩了甩湿漉漉的右臂,用手背擦擦额头和脸颊,抬头看了一眼表弟,继续洗着衣服。
天将正午,萧不吉洗完了一筐衣裳,将身子探向河面,想掬一捧清凉的河水洗一洗汗津津的脸。
突然,她看到水中映出一张男人的脸,眯缝着一对肉眼,笑嘻嘻的。
萧不吉吓了一跳,迅速站起身来,头顶竟差一点撞着那人的下颏,使他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萧不吉定神一看,立时怒斥道:“张阿四,你又要干什么?”
张天健被惊扰到了,他抬眼看着萧不吉身边的男人,眉头不由一皱。
阿四本也姓张,论辈份张天健应该喊他族叔,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赖子。他家早年也算殷实,父母膝下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娇惯得不成样子。
常言道,溺爱不是爱。张阿四从小就好吃懒做,整天游手好闲,正经手艺活路没学会一点,倒是练就了一张油嘴滑舌。十六岁那年父母双双病亡,这下更自由了张阿四。没出数年,父母留下的十几亩上好水田和五间瓦房,全被他折腾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间草棚栖身。张阿四没有了生活来源,又学会了偷鸡摸狗,遇到实在没有下顿,便去邻里乡亲家里借取,但却从不归还。或者就干脆到别人家里去等人家做好饭,他也坐下来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的确泼皮耍赖得让人不可思议。
村上的人们看在他逝去的父母忠诚厚道,为人和善的面子上,很少与张阿四计较,也没人跟他亲近,快三十岁的人了,仍然是光棍一条。
张阿四不气不恼,嘿嘿笑道:“不吉妹子,我不是有意吓你的。我只想俯过身子从水中看看你的脸面,在背后看不见嘛。嘿嘿,水中映出的不吉妹妹与面前这个一样漂亮。真的,一样漂亮,嘿嘿……”
“阿四,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喊了人来要你难看。快闪开!”萧不吉狠狠地瞪了张阿四一眼。
也许是想媳妇快想得发疯,这些天来张阿四瞄上萧不吉。逢到她独自去菜园摘菜,或去河边洗衣服,张阿四就经常跟着她,谄言媚语。萧不吉见张阿四全没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对他也没有好气儿,遇到纠缠就大吵几声将他赶走。她知道张阿四是个软泼皮,只要严声厉色,他也不敢妄为。
“天健,我们走!”
萧不吉端起装衣裳的竹筐,牵着张天健的手走上岸堤,张阿四却“嘿嘿嘿”地赶上来,挡在她俩的前面。
“不吉妹妹,洗了半晌的衣裳,也累的狠了。快过来,在这柳荫下歇息会,我陪你说会儿话再走也不迟。”说着张阿四就要动手来拉不吉。
张天健急了,赶忙去推张阿四:“不要碰我姐!”
还没有碰着张阿四,却见他一个趔趄,“哎哟”一声跌坐在堤坡上。张阿四撑着胳膊爬起来,还未站稳,双脚又顺坡一蹭,扑哧一下摔一个嘴啃泥。
见张阿四一副狼狈相,萧不吉肩头抖动着,“嗤嗤”地笑出了声来。
就在这时,二人忽听得“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
张天健一怔,一个老头仿佛从天而降,在他和张阿四之间站着。
来人不仅张天健认识,萧不吉也认识,正是老神仙陶弘景。
张天健一见陶弘景,脸上便现出苦色,今日是自己的生日,也正是张轲与他约定的三年之期的日子,看来陶弘景是一天也不耽搁,准时来找自己了。
陶弘景见了张天健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但却不理会他,而是笑着对那阿四道:“张阿四,再要胡闹,怕是你一天都要趴在这河堤土坡上了。”
张阿四爬了起来:“呸呸”地吐着嘴里的草屑泥渣,奇怪地问道:“咦,老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名?”
老道一听,又是哈哈大笑:“方圆数十里,谁不知道你张阿四呀!”
“知道又怎样,我和不吉妹妹在此玩耍,谁让你多管闲事?”张阿四狠狠地说。
“哎,这话说得不对了。”老道收敛笑容:“堂堂男儿光天化日之下狎侮女子,如此轻薄无礼,谁见了都该挺身斥责。更何况你纠缠亵渎的是一位大富大贵之人”。
“什么,你说她是大富大贵之人?哈……”张阿四仰头大笑,转头道:“不吉妹妹,你可听见了,这疯老头说你大福大贵……”
笑罢,张阿四还不忘问一句:“哎,老头儿,你知道她大福大贵到何种程度?”
“当然知道,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老道缓缓道。
张天健听了老道的话,眉头轻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张天健的表情被陶弘景尽收眼底,但他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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