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外。
吐蕃大军临阵肃立,军阵中不时响起阵阵鼓号。
一处高岗上,数百精骑簇拥着一员大将,眺望着火光浓烟的龟兹城。
吐蕃征安西兵马使乞力莫次勒紧缰绳,坐下战马有些不安分的摇头摆尾,四蹄不停的刨着地,他黝黑的神情肃穆,丝毫没有因为攻破了大敌龟兹而显示出志得意满。
“大帅,此次大军踏破龟兹,灭绝安西都护府,当是大功一件,赞普定会重赏三军,末将为大帅庆贺。”
一员吐蕃将领凑趣的上前,对乞力莫次恭贺道。
安西都护府一直是唐帝国嵌在西域的一颗钉子。
自安史之乱,唐帝国无力控制西域后,吐蕃帝国与安西都护府足足打了四十年的仗,直到今日才分出了胜负。
攻灭了龟兹,对于吐蕃而言,无疑彻底奠定了西域霸主的地位,从此后,吐蕃帝国就可腾出手对付已成大患的回鹘和不听话的葛逻禄。
以此大功,作为征安西主帅的乞力莫次,极大可能会被赞普允许在安西旧址上设立军镇,从此也成一方节度使。
乞力莫次脸上露出一丝踌躇满志,淡淡道:“唐人在安西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灭了他们不值称道,本将心中的对手是北庭的回鹘人,待攻克北庭,再为我庆贺不迟。”
语间傲然,大有剑指回鹘的野心。
回鹘人,以前不过是唐人的鹰犬,占据北庭肥沃的草原,近年来日益壮大,已然成了心腹大患,屡次觊觎西域,两国新仇旧恨早已到了不得不战的地步,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
吐蕃将领们闻言战意盎然,嗬声一片。
望着火光通天的龟兹城,乞力莫次皱眉,挥鞭一指:“传令,全军劫掠可以,不要纵火,日后龟兹是我军镇所在,免得重建麻烦!”
当即有吐蕃骑士举着令旗去往传令。
……
龟兹城内,吐蕃军烧杀劫掠已经红了眼。
龟兹历经安西都护府百年经营,已然是西域受屈一指的重镇,其中富庶膏腴不用多说,辖三万余户,人口近十万。
昔日高僧悟空经过龟兹时,曾描述‘城镇繁华、寺庙宏伟’。
城中只有零散唐兵还在顽固抵抗,早令进城的吐蕃军放松了警惕。
从校场到安西都护府府衙,经过莲花寺,此时寺庙僧众已经遭了秧,惨遭劫掠,好在吐蕃人信奉佛教,没有对僧众举起屠刀。
莲花寺门处,一队腰间缠满财物,喜形于色的吐蕃士卒正在把守,忽然远远听闻东边街口一阵金戈铁马声由远至近而来,他们只当是路过的本军,却又生恐与自己争抢寺庙财物,因此匆匆列阵防备。
数息后,街口视野里,先是一面旗底鲜红绣刻金色‘唐’字的大纛军旗率先跃入眼帘,随后伴着地面轻颤,旋风般的奔出无数具装骑兵,人马一体的乌锤甲,人手一杆长槊,顷刻间如奔腾的凶兽,挟着浓重血腥的死亡之息而来,让人心神俱裂。
“唐兵!”
吐蕃士兵脸色惊愕到扭曲,嘶声力竭的吼出,慌乱的列阵迎击。
可面对已经冲锋速度到最大的具装骑兵,在空旷无拒马的街道,吐蕃士兵无异于螳螂挡车。
百步的距离呼吸即至,具装骑兵势不可挡的撞在了拦路的吐蕃士兵身上。
轰!
槊锋如破薄纸,轻易的刺破吐蕃士兵的铠甲,战马携万均莽力撞在粗重的吐蕃士兵身体上,顷刻间被撞飞,骨骼具碎,继而被马蹄碾碎。
狭窄的街道固然限制了具装骑兵的冲撞空间,但也让吐蕃士兵无处躲避,眼睁睁的被碾作齑粉。
具装骑兵狂飙过境,侥幸捡了一条命的吐蕃士兵来不及庆幸,只听马蹄声震,又一飚唐兵轻骑秋分扫落叶的杀到,横刀挥砍不留一个活口。
杀戮完毕,两队骑兵略整阵列,也不与沿途街巷民宅陆续跑出来的吐蕃士兵恋战纠缠,一路向都护府府衙杀去。
后面紧跟着的是大唐步卒,玄甲陌刀兵处在最前,步伐踏动如撼山,如墙而进,其后是弓弩手压阵,无数黑压压的铠甲刀枪,如林之盛!
从寺庙慌乱冲出的吐蕃士兵见此一幕,不禁骇然。
“陌刀军!”
安西都护府没落日久,吐蕃军已经五十年不见陌刀的威名了,但百年根植的恐惧没有消除,反而口口传颂,成了传奇,如今传奇重现,怎能不让吐蕃士兵胆寒丧胆。
全盛时期的安西,仅以数万人马,就打的吐蕃几十年不敢北图西域,其中陌刀军功不可没。
另他们恐惧的是,龟兹明明只剩下三千白发皓首的老卒,何时冒出如此多的唐军精锐。
先是具装重骑,现在又是陌刀军。
天知道大唐距安西足有七千里,中间隔绝河西,这些唐军是从哪冒出来的。
“进……”
玄甲陌刀军齐声低吼,一踏一进,明光铠如巍山厚重,晃荡铿锵,宽厚的陌刀锋刃在日头下寒光森森,杀气透体而出,步步进逼。
吐蕃士兵闻之骇然,昔日的骄横悍勇荡然无存,阵型肉眼可见的动摇,未战先怯。
蕃将厉声催促下,吐蕃士兵以密集列队,以枪盾迎击,企图将唐兵阻挡在此,只等援兵来围。
“呜……”
又听一声牛角声,号角声呜咽如泣,这是向城中友军呼援!
百步!
五十步!
十步!
五步!
“杀!”
陌刀以长兵为强,斜向上从肩后奋力挥出!
骤然,寒光如注,破空呼啸,惊起一片如染坊的鲜红。
牛皮铁盾如朽木,精钢锁甲如薄纸,顷刻间被陌刀劈碎,持盾的吐蕃士兵连惊呼也来不及出口,已然被陌刀断做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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