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赵士程就去了陆府寻找陆游,却被告知陆游已经动身去了福州。站在陆府门外正发愣着,陆老夫人遣了人来请他进去。见到陆母,赵士程因未和唐婉商量过,所以便没提起唐婉怀孕的事情,陆老夫人倒是先提起唐婉来。她道:“这三个月来,我那侄女儿在赵大官人的私人馆驿多有打搅,还请赵大官人见谅。”说着便让奴仆去取了白银二百两给赵士程说是当做房租。
赵士程并没有接下那银子,回了陆母道:“士程收留少夫人,只为看在务观兄的面子,将小红楼借与他们夫妻二人休闲用,最近看少夫人身体微恙,气色欠佳,而听闻务观兄已经去福州府报道,老夫人是不是该把少夫人接回府上调养为好?”赵士程尽力说得委婉,希望通过自己的能力游说陆母将唐婉接回陆府。
陆母阴鸷一笑,道:“婉姑已和务观没有任何关系了,赵大官人不知道她已经被陆家休了吗?这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所以从今往后赵大官人若还是要发善心收留唐婉,那老身是绝不会再付任何房租的。”
赵士程正要继续同陆母说些什么,却见家丁来报:“老夫人,老爷带着唐家亲家公从杭州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陆老爷和唐婉的父亲唐诚携手走了进来,陆老爷着少师文官服,而唐老爷则身穿副统制武官服,一样地八面张罗,好不威风。
见到丈夫和自己的弟弟一同前来,陆母不免有些心虚,她站起身迎上前去,“老爷,你怎么和我弟一起回来啊?”
“舅弟从福州调往杭州任副统制,刚好与我相遇,我便强邀了他来山阴看望婉姑和务观,夫人,你快快把他们小夫妻叫来。”陆老爷满面春风,陆夫人一下着了慌,但她很快调试好面色,大大方方地做回椅子上。
唐陆二人互视了一眼。唐诚道:“姐姐,唐婉和陆游呢?”
“他们不在这里。”陆母好大的做派,目不斜视,并不看她的弟弟。
唐诚一愣,复又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务观去了福州。”
“去福州啊,好好好,本来就是我邀他去福州的,福州府尹知道务观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给他留了个好位置,他虽然在杭州谋不到职,但是去了福州啊,前程仕途就全都有着落了。”唐诚笑着对陆老爷说,陆老爷点头赞许,而陆母却不咸不淡,微闭着眼睛。
陆老爷看自己的妻子对唐诚表现冷淡,颇过意不去,替唐诚问道:“那婉姑呢,是不是跟务观去福州了?”
“婉姑啊?弟弟此番来,刚好可以去这位赵大官人的小红楼把婉姑接回娘家去了。”陆母淡淡说着,扯出一抹冷笑来。
唐诚心下生疑,问他姐姐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女儿唐婉已是我陆家下堂之妇。”陆母说完起身,拂袖离去,留下唐诚和陆老爷面面相觑,如坠雾里。
唐婉见到她父亲的时候,日头已经晌午,热辣辣的午后沉闷得令人焦躁。她正斜倚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半梦半醒,脑子里全都是青碧告诉她的那个霹雳的消息:她怀孕了。两个月的身孕预示着这个孩子是在小红楼怀上的,好可笑,她或许是与那陆府的高墙大院犯冲,做了近三年陆家媳妇她怀不了身孕遭到陆母嫌弃,一出了陆府,她竟然怀孕了。而这个孩子是个没名没分的主儿,因为她已经被休了。隐隐约约间,唐婉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竟然看到自己的父亲。英烈威武的父亲就立在自己跟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在做梦。藏身小红楼的日子,她一直提议要找父亲来替自己做主,我陆游一再劝阻,才打消她的念头。陆游说父亲唐诚是个生性刚烈的人,如果知道她在陆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会找陆母理论,到时候三言两语不合,肯定撕破脸,那么他们夫妻就再难有复合之日了。
“女儿,你受苦了!”见唐婉神思恍惚,形容憔悴,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唐诚的心顿时就疼了,他的女儿未出阁时是那样珠圆玉润、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如今却是这样鲜花遭霜打似的惨不忍睹,而这个折磨女儿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姐姐!亲姐姐!唐诚的怒火噌噌地往头上冒去,他从腰间拔出佩剑就往楼下冲去。
唐婉顿时回神,知道不是梦境,的确是父亲。一旁的青碧红着眼圈对她说:“小姐,老爷什么都知道了!”唐婉一惊,立时起身,抖抖索索追下楼去,“爹爹,爹爹……”唐婉去追唐诚,青碧又去追唐婉。她家小姐现在怀了身孕,陆老夫人有可能会看在这个孩子份上回心转意,让她家小姐和三公子复婚,所以她生怕她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什么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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