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随着王剑到了勤政殿,见赵构正烦躁地在殿内走来走去。王剑自是退下,悠悠给赵构行了礼,赵构说了“平身”,便切入正题道:“今日朝堂之上的情形,爱卿你都见到了,他已经做大了自己,全不顾及昔日朕对他的知遇之恩礼贤之谊,他对朝臣训斥的态度,哪里还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好像他的所有提议朕都必须准似的,那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赵构一怒之下,一掌拍在书案上。
悠悠静静看着,敛容收色,垂首立于一侧。心里暗忖:皇上生气的只是秦桧的嚣张气焰,而不是他要求增加百姓赋税的奏请,这到底也不是一个能让千古传诵的明君。
“李贵,帮朕想想法子,要怎样才能除掉他?这十多年来,他在朝堂之上独揽大权,朕受他的窝囊气受够了!”赵构说着,目光里尽是血红,十分唬人。
见赵构灼灼地逼视着自己,悠悠后退了一步,双膝一曲,往地上一跪,嘴里道:“微臣何德何能?不敢离间皇上和丞相大人君臣之谊。”悠悠怎么会忘当日父亲陆仲高是如何被赵构和秦桧利用,以离间君臣感情为由锒铛入狱的,她不过一介女流,阴差阳错入了朝堂,没有匡国济时的远大抱负,只想留着一己之身,等赵士程北伐归来,夫妻团聚。
而赵构盯着地上身着礼部郎中朝服的悠悠,分明是位文史军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又能巧妙解签宽慰于他的英俊才子,自己将他一介布衣擢升为礼部郎中,他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的,他理当为自己排忧解难。于是赵构道:“李大人,若你能助朕扳倒秦桧,丞相一职,朕属意于你!”
悠悠忙道:“微臣不敢。”
“你是不敢做丞相,还是不敢为民除害?”赵构咄咄逼人,“你可是圆妃表弟,朕看圆妃面子上重用于你,你也当看在圆妃面子上效忠于朕,效忠于朝廷。”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杀一个朝臣又何必兴师动众,一道圣旨即可。”
“你以为秦桧是岳飞吗?秦桧党羽众多,朕岂能明目张胆削他的职,要他的命?”
赵构提到岳飞,悠悠灵机一动道:“皇上要扳倒秦桧也不难,可借岳武穆之力。”
“岳飞已死,朕如何借力?”赵构不解。
悠悠神秘一笑,计上心来。非是她要帮着皇上除去心腹大患,实乃秦桧是个奸臣,于国于民百害而无一利,只是他毕竟是林一飞生父,林一飞对自己有情有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不义之事,只是大义当前,自己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向赵构奏请道:“只是皇上,丞相提请增加百姓赋税以充军饷,虽然是出于私心,但也是形势需要。前方战事吃紧,的确需要军饷,但不能向百姓索取,否则苛政猛虎,势必民怨四起。”
“爱卿有何良策?”
“可让天下达官富贾捐助,牯牛身上拔毛,易容反掌的事情。”
“好,李贵,朕擢升你为礼部侍郎,筹集军饷和扳倒秦桧的重任都交托于你了。”赵构从地上扶起悠悠,给了她一个鼓励振奋的笑容。悠悠却心内忐忑,如赤足站于高崖铁索之上,一不小心势必跌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她只能目不斜视,一直向前。
秋日的西湖谢了荷花,飘着落叶,偶尔有南归的大雁贴着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面疾飞。湖岸桂花十里飘香,美轮美奂。秋阳艳丽地落在湖心一只官家画舫上。装饰华丽的画舫上,几位威严的官老爷正在宴饮。红木圆桌旁围坐着秦桧、秦禧父子、悠悠和几个作陪的秦桧党羽。一个盛装的歌女在船头弹奏琵琶,清风缭绕,金阳飘洒,琵琶淙淙,好一派怡然自得的秋日美景。
悠悠举起酒杯敬向秦氏父子,“丞相,尚书大人,下官荣幸,能够邀到二位朝廷肱骨大臣游湖赏秋,真是荣幸之极!”
秦桧和秦禧也举起酒杯来,秦桧发福的身子已显老态,下坠的脸部肌肉藏不住老奸巨猾的精明,他笑道:“哪里哪里,侍郎大人青年才俊,是皇上擢升的新贵,得你邀请,游湖赏秋,老夫荣幸才是。”
“父亲大人说的是,李大人年纪轻轻便得皇上器重,日后我父子二人还要仰仗李大人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呢!”秦禧身形瘦削,长相猥琐,目光里也透着阴险神色。
悠悠微微一笑,倒也不慌不忙回应道:“尚书大人说笑,下官是晚辈,得皇上厚爱不过是仰仗圆妃娘娘恩泽,攀亲带故得来的荣华富贵终是不体面,哪比得丞相大人有今日德高望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全凭自己的真才实学,以及克己奉公、夙夜在公的精神。下官和尚书大人日后都要仰仗丞相大人,才能在临安府立稳脚跟,即便是当今圣上,也要倚靠丞相大人才能在皇宫大内安枕无忧啊,众位大人说是不是啊?”悠悠逢迎拍马一篇论词,席上其他秦桧党羽哪有不阿附的道理?纷纷举杯敬向秦桧,秦桧哈哈大笑,春风得意,一仰脖喝下众人敬来的酒,更加挺直脊背,舒展双臂,趾高气扬,好大的做派。
“丞相大人,下官对丞相大人真是敬服万分,还请丞相大人日后务必照应下官几分,下官自当倾心倾力追随大人左右。下官再敬一杯,先干为敬。”悠悠再举杯,一仰脖,干干脆脆,饮尽杯中酒。
敬完丞相敬尚书,其他秦桧党羽见悠悠卖力讨好秦桧父子,自然也不肯落后,纷纷举杯敬酒。酒过三巡,丞相蹙眉轻轻叹息了一声。
悠悠冷眼看着,小心试探道:“丞相大人也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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